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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白燼的眼神太專注了,睡得並不安穩的孟凜皺著眉頭,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看著,緩緩睜了眼。
孟凜眨眼了好幾下,「白……白燼?」
可病了的孟凜歡欣都帶了些有氣無力似的,他艱難地勾了下嘴角,「就知道你會……咳,咳咳……會來。」
白燼就笑不出來了,「你還是不該來的。」
「這就是小公子不厚道了。」孟凜忍著頭疼,想起身卻被白燼按在原地,「挑了這麼個時候,這北方白天還是艷陽,晚上又驟然變冷,我許是水土不服,加上剛出京城時不便離隊,可應如晦的車隊走得實在太慢,他那個走法,光是路上折騰就讓人受不了了。」
「白燼。」孟凜從被子裡些微探出手來,往白燼衣袖邊扯了扯,「我都怪在應如晦頭上,你別多想。」
白燼看著孟凜不吭聲。
孟凜想想,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就這也能生病,他目光往一旁掃了掃,見著了礙眼的陳玄,心裡忽然又想起他從前藏了陳玄這麼多年,如今還是給白燼見著了,可他頭疼時腦子裡一團漿糊,懶得再糾結這些,「陳玄你先出去。」
陳玄出去了,孟凜才用那一點精神想起了當下要面對的事情。
如今許久未見,孟凜很想說:「白燼,我很想你。」
可他還未開口,白燼靠在床邊微微傾身,竟是低聲先道:「孟凜,我很想你。」
上一回的纏綿猶在心頭,其實也不過是過了半年不到,孟凜呼吸一滯,他感受到熟悉的白燼氣息靠著他逡巡不去,他方才一眨眼,白燼就淺淺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孟凜也沒力氣去想拒絕的事情了,上一回他幾乎就是默認了白小公子的情誼,半年他也想明白了,若是今後於理不容,為著白小將軍的前途,自己定然大刀割捨其中的牽扯,但倘若未來走得一帆風順,成全……成全了他也……未嘗不可。
至少當前看到白燼沒事,雖然他心裡有白燼為何失蹤的猜測,但他那懸掛多日的心才終究是在這平常的會面里,四平八穩地落了回去。
孟凜顧自閉上眼,「白燼……你讓我再睡一會兒。」
「好。」白燼放輕了聲音,他視線落了下孟凜拉他衣袖的手,任他拉著,「我守著你。」
燭火昏暗,白燼的身子靠在床邊,他特意側了身子,堪堪給孟凜擋了亮光,他身影下孟凜呼吸和緩地睡了過去。
……
睡了這一夜,孟凜退了燒,竟然好了許多,晨時陳玄喊人送了早飯過來。
等到人退了出去,白燼從那送來的飯菜里挑了碗清粥,孟凜本想自己起來,卻還是給白燼攔下靠在床上。
孟凜臉色好了些,他看著白燼端碗過來的動作,笑道:「怎么小公子,今日輪到你給我餵粥喝?」
「嗯。」白燼手間舀了舀清粥,他淡淡點了頭,「我餵你。」
孟凜詫異地往後一仰,竟然磕著了頭,他揉著腦袋「嘶」了一聲,對這突然的甜蜜還有些不適。
他覺得自己還真是有些奇怪,如若是以前,他就是纏著白燼也要調戲他一番地喊他給自己餵粥,可挑出些不明不白的情愫之後,如何親密他都覺得有些奇怪了,倒是白燼,怎麼這般從容不迫地主動起來的呢?
孟凜給陳玄遞了個眼神,那意思想說,這事兒別勞煩白燼了,讓陳玄來做。
可陳玄自以為一眼看破玄機似的,他一拱手,「屬下告退。」
然後快步地出了門去,還帶上了門。
「……」孟凜內心波瀾壯闊:沒用的東西……
白燼見他眼神飄忽,知道他在彆扭,他太了解孟凜了,可從前孟凜給他餵藥的時候,也從來沒管過他的意思,白燼直接舀了一勺到他嘴邊,「先喝了粥,等會還有藥要喝。」
「……」孟凜垂眼看了眼嘴邊的粥,還是張嘴吃了進去。
這一碗粥,白燼硬是沒把碗遞過去,生生餵著孟凜把粥喝完了。
「白燼。」孟凜粥喝完了,他神思也清明了許多,他這才問道:「你知道……你這段時間算是失蹤了嗎?」
「知道。」白燼把碗放在了桌上。
白燼沉默了半晌,他似乎深思熟慮之後,才對視道:「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都告訴……孟凜並非懷疑其中的分量,但這事若與他猜測的事情重合於一起,白燼真的能說嗎?
「我父親……」白燼垂眸默聲了許久,才又抬起頭來,他主動道:「我父親是……」
「白燼。」孟凜猛然拉住他的手,他語無倫次一般打斷了白燼,「這話,我來……我與你,與你說個故事吧。」
白燼聽了緘默,孟凜就往後說了下去:「前朝,前朝尚未動亂之時,朝中大將三足鼎立,秦老將軍征戰沙場,樓大將軍護衛皇城,還有一位……名為,名為……」
這名字難以啟齒,白燼已經接過去道:「名為白延章。」
孟凜不覺嘆了口氣,不管背後真相為何,如今的蓋棺定論中,白延章的名字一旦同白燼一起公布於世,白小將軍就是亂臣賊子之後,那他的功績和榮耀恐怕頃刻歸於塵土,背著亂臣之名的感覺,孟凜太懂了……
孟凜像是說故事一般往後道:「白大將軍是朝中世代名將,其家族為了大宋開疆拓土,為我輩欽佩已久,當年五部奚一戰,白大將軍披掛上陣,那時大宋南北難支,又朝中生變,是白將軍打敗了塔爾躂的大軍,又接連入京勤王,斬宦官肅清朝政,可謂是彪炳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