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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因……三十多年前的一場禍事。」窗外的柳枝隨風吹得有如飄蓬,王禁之看著道:「那時先帝在世,當今陛下還不過是個閒王,是為平王殿下。」
「平王殿下娶了如今蕭家的長女,就是如今蕭貴妃的親姐姐,蕭夕顏為王妃,那一年清明將至,皇后提前三月入主皇陵祭祀祈福,正是平王妃伴其左右。」王禁之問:「你知道你父親那時擔任何職嗎?」
「我父親……」白燼回憶道:「白家世代為將,我父親那時應當……」
王禁之打斷了他,「那時你未出生,我料想你並不知道,你父親當時肩任巡防,曾短暫地編進北衙做過朗將,當時去皇陵擔任護衛的,正是你白家。」
「皇后親臨,祭祀緊要,我那時作為太醫隨行,還同你父親有過片面之緣,但這事與你父親干係不大,而是你父親的親弟弟,白延辭。」
三十二年前,大宋皇陵。
林示作為太醫隨行,已經來了三月。
一日半夜,有內宦拍響了林示的房門,咚咚的敲門聲好似催命。
「來了來了!」林示從敲門聲里驚醒,他連忙穿上外袍去開了房門,「小公公,可是有什麼事?」
「怎麼這麼慢……」那內宦抱怨了一句,拉著林示就往外跑:「林太醫,您可快些走吧,平王妃今日昏倒在寢殿內,現在還未醒來,還請您快些過去。」
平王妃……林示曾因治好蕭家老夫人受過提拔,因而聽到平王妃出事,林示一個激靈,可他又扯著衣服往回走,「公公您等我拿個藥箱。」
林示拿起藥箱,順手摸過帕子往臉上糊了下,醒了神才往外走。
平王妃平日樸素,甚少讓人過去請脈,這一下忽然暈倒,鬧得有些嚇人。
林示走到平王妃的寢殿外,外頭圍著護衛,他與其中打頭的對上眼,分辨了會兒,才認出那是白將軍的弟弟白延辭。
林示快步進了寢殿。
正逢太常寺的琵琶手池夜雨過來與平王妃蕭夕顏商討幾日後的禮樂,她二人有些交情,平日也一道說話,商討到一半,王妃忽然不適,竟然暈了過去,池夜雨立即讓人去請了太醫,時辰已經晚了,因而沒有通知皇后。
蕭夕顏躺在床上,臉色有些不好,等到太醫過去,侍女立馬去掌了燈。
林示不消多言,打開藥箱診起了病,他查看了下蕭夕顏的眼底,又粗略地把了下脈,隨後從藥箱裡取出幾根銀針。
銀針扎在頭頂,蕭夕顏立即粗聲地吸了口氣。
身旁的宮女立即喜道:「王妃,王妃醒了!」
湊近的池夜雨見林示皺了皺眉,揮手示意道:「你們都先下去,別誤了太醫診治。」
等宮人都走了,林示才又施起了針。
施針謹慎,不過下了幾針,林示額角已經淌了汗下來,片刻後他將針取下,收回了藥箱,這才對池夜雨鬆了口氣,「這位……」
池夜雨料想林示不認識自己,她委身行了個禮,「太常寺池夜雨。」
「池大人。」林示對她木訥地笑了笑,「還麻煩您去喚一下王妃娘娘,看娘娘是否能夠醒來。」
池夜雨過去喚了幾聲蕭夕顏的閨名,又輕推了兩下,蕭夕顏眼角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來,她嘴唇微動,「夜,夜雨。」
林示立即跪下行了禮,「下官參見王妃娘娘。」
蕭夕顏緩了會兒,虛弱地偏過頭,「林太醫,本宮是如何了?」
「回稟娘娘,許是這些時日祈福過於勞累,今日大夜又未曾休息,一時過於操勞才招致昏迷。但下官斗膽……」林示跪著往前挪了一步,「方才診治粗略,還想為娘娘再把上一道平安脈。」
蕭夕顏伸出手來,「有勞林太醫。」
林示恭敬地過去,「得罪娘娘。」
「這些時日未得娘娘召喚,不敢隨意前來,但娘娘還是應當顧惜身體,以……」林示嘴裡的話忽然哽在喉間,他的手忽而一顫,從蕭夕顏手上離開,隨之又自知失禮地把了上去。
蕭夕顏察覺不對,「林太醫可是有何問題?」
「不,不是。」林示的胸口開始跳動不止,他穩著神色道:「下官,下官醫術不精,方才不該多言,應當,應當專心把脈。」
平王妃蕭夕顏和氣地笑了笑,「有何事林太醫儘管知無不言。」
林示低著頭,「是……」
林示以為自己方才摸錯了,因而不可置信地又把了幾遍,他自認醫術還算靠譜,可反覆以來,結果……竟是一樣。
「娘娘。」林示收回手去,他慎重地叩了個首,「娘娘明鑑,從前曾得蕭家老夫人恩典,下官銘記在心,因而此事……」
見林示三緘其口,蕭夕顏望了池夜雨一眼,「夜雨是我閨中好友,沒有旁人,此刻若是只有你我兩人難免落人話柄,還請太醫儘管說來。」
「是……」林示幾乎把臉貼到了地面,「娘娘的脈象……乃是喜脈。」
蕭夕顏與池夜雨都是一怔,蕭夕顏立即把手縮回了被中,她臉色有變,「這,這怎麼可能,本宮早已育有一女,如若是喜脈,本宮為何感覺不出來。」
她撐著床鋪坐起,「你,你定然是在胡言!」
「下官不敢。」林示閉上了眼,「胎兒年幼,因而難以感覺,娘娘的月份……尚且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