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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累了。」建昭帝揮退左右,「你們退下吧。」
出門時已是夜裡,皇宮裡的燭火照得這一片天天然亮了幾分,夜裡雪又下大了起來,寒冬凜冽地將門戶掩蓋,京城裡的嚴寒就此一場大雪奔襲而來。
作話:
寫暖鍋其實是因為……那段時間我好想吃火鍋呀,現在也很想吃(暫時吃不著)
明天就要過年啦!!!吃餃砸!!!
第29章 太子
長安城西。
夜裡少見燭火,尤其是雪天,城西是一片的破落宅院與低矮屋瓦,在護城河岸建得密密麻麻。
有個人提了把昏黃的燈籠,撐著傘往河邊的巷子走。
燈籠光只照出了那人衣服的顏色,暗紅色的袍子上暗紋流動,他腰際佩了把凜凜的刀,打傘遮住了臉,步步走得謹慎又緩慢。
「一、二、三……八、九,第九條路。」那人嘴裡輕聲數著,在第九條暗巷前停下了,這巷子離護城河不遠,位置很偏,他猶豫了會兒,一腳踏了進去。
起初裡面靜靜的,落雪的巷道除了雪中反射的光,再無明火,像個死寂的巷子,可才走了幾步,他踩雪發出清脆的聲音似乎驚動了裡面,那燈籠仿佛成了眾矢之的,數聲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面傳來。
一隻手猝然地往他腳上伸了過去,那手觸到靴子,打傘人猛地一驚,全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就是一腳踢了出去,手裡的傘晃動時一抬,燈籠瞬時遇風明亮,照出了一張年輕的臉——是樓少將軍。
樓遠晃動著燈籠往四下一看,漆黑里伸出手來實在太過瘮人,他全身的寒毛都隨著冷風颳得豎起,隨即他聽到了斷斷續續的一聲呻吟。
「給……給我……」
那聲音仿佛是羊群里一隻羊的喊叫,立馬便有無數聲又從四周傳了過來,那有氣無力的聲音被冬雪凍得發顫,其中帶著渴求的欲望,讓人聽了頭皮發麻,樓遠的腳仿佛被定住了,他進退兩難,直到他看到一個冒起來的人頭。
還好,是人。
這城西一片都是乞丐流民,冬日嚴寒,往後凍死人會是時常有的事,像樓遠這樣出身的人極少到這種地方來,而他此刻站在這裡,仿佛是站在中間被人膜拜,周圍的人並不圍上來,反而是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向他伸手渴求。
樓遠早先因為驚恐而忘了呼吸,這時定下神來,他呼了一口冷氣,仿佛能把空氣里的冰碴都吸進去,這巷中濕氣很重,草木的味道被冰雪蓋過了,他卻在其中聞見了一股清香的苦味。
這是……樓遠腦海中浮現出白燼的臉,那時他嘴中正正念出了三個字,同樓遠嘴中驚訝的語氣混作一道:「阿芙蓉。」
阿芙蓉……
樓遠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物,這是他今日特意換的,司馬平落水穿的衣物正是這個顏色,而身前這些乞丐,好像是認出了他的這身衣服。
樓遠忽然有些腳軟了,他聞著這個味道有些發慌,「我不是……我不是。」
他趕緊抽開腳來往外面逃,他並非不知何為阿芙蓉,阿芙蓉產自於南朝,早年曾用來入藥,當稱奇效,卻是致人上癮之物,京中早已禁用,私底下黑市中有沒有流通他不知道,可今日他聞到這味道,樓少將軍家教甚嚴,他平時大多循規蹈矩,心底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抬腿離開。
燈籠一撤暗巷裡又黑成一片,只剩了此起彼伏的呼嚎。
可樓遠走到巷口,腳下又忽然停了,他想起了他對白燼的許諾,大丈夫理當一言九鼎。
樓遠咬了咬牙,他一把將手裡的傘扔下了,冰涼的雪花飄在臉上,他腦子清醒,他一手握著刀柄,又提著燈籠轉過了身去。
……
白日雪停,大理寺內,新雪落得寺中寧靜,一點也看不出其中肅殺。
「殿下這邊請。」寺中的小吏正引著方向,他語氣恭敬,長廊上站著的是當今太子齊恂。
齊恂已經而立之年,華服之下,他輪廓是消瘦中帶著英氣,眉眼又生得和緩極了,他其實是個和顏悅色的樣貌。
齊恂回過頭去,往庭院遠處看了一眼,細聲地問著那個小吏,「今日都已是晌午,寺中當已休息,那邊那位是誰過來了?」
小吏順著方向看了一眼,「哦——回稟殿下,昨日陛下將司馬大人家的事情交代下來,您也知道……」
他放低了聲音:「事情涉及到白小將軍,這位好像是住在將軍府上的,被少卿大人傳來問話,本來應該是午時之前就要到的,卻因積雪路上耽擱了,所以現在才到。」
齊恂下頜微緊,他沉目往那長廊盡頭看著——孟凜穿著大氅走在雪地里,那衣服邊上雪白的絨毛襯著他慘澹的面色,他像是雪堆成的,脆弱又精緻一般。
「走吧。」齊恂回過頭來,和緩地露了笑:「你們大人也等我許久,本只是歸檔些前段時間的案卷,卻還讓他親自來了。」
小吏低頭應著,「殿下請。」
孟凜在雪地里仿佛察覺到了目光,他偏頭往長廊盡頭看了一眼,正見著齊恂遠去的背影,他略微一笑,正如同山水有相逢,他又見著了這位太子殿下。
大理寺少卿劉尚義正翻案卷等著,他幾經琢磨,還是謹慎地把孟凜宣到了大理寺,除了口供,並沒有旁的證據指向白小將軍,不能給朝中的新貴添了嫌疑,也不能草率地把案子結了,大理寺對此有些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