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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燼把筆放下,他走到牆角下,尋了蕭儀錦的同意,十分止乎禮地接了她一手,立即又把她放下了。
蕭儀錦打扮得很是低調,卻掩不住她的花容月貌,她抬手行了禮,「多謝白將軍。」
白燼偏身請她入了庭院,「蕭小姐多禮。」
那塊糕點已經吃完了,孟凜拍了拍手,起身去迎,他寒暄之後道:「蕭小姐今日來是……何意?」
「我來是想求問……」蕭儀錦抿了下嘴,卻是大方道:「六殿下之事。」
「六殿下如今閉府不出,我卻知他是因為,因為婚約惹怒陛下,如此境遇,我若是抽身其中屬實不該,本是不應當來打擾,但是我前往六王府當算火上澆油,因此只能前來求問,事況特殊,不願家中知曉,這才行了險路。」蕭儀錦委身道:「還望白將軍莫要怪罪。」
白燼搖了搖頭,「蕭小姐不必多禮,還請坐下相談。」
待坐下之後,白燼去給蕭儀錦倒茶了,孟凜就開門見山地問了蕭儀錦一句:「蕭小姐,此事的關鍵無他,還想求問小姐,你與六殿下,可否是兩情相悅?」
見蕭儀錦有些害羞地微微垂了頭,孟凜緩了些語氣:「你既然知道六殿下向陛下求娶小姐而受了責難,倘若六殿下是一廂情願,此番受些苦頭其實對小姐並無不妥,也免得壞了小姐的名聲,但你既然來此,恕在下出言不遜,想問問小姐是否心中也有情誼可言。」
蕭儀錦也並非是個拖泥帶水的性子,她害羞歸害羞,抬起頭卻是眼神堅定,「六殿下肯為了我觸怒龍顏,我自然不當畏葸不前,我與六殿下御花園一聚,既是一道中毒,也算……」
蕭儀錦輕輕露了個笑意,「也算同生共死,我傾慕六殿下已久,無論將來是否後悔,既是當前,自然願意為此一搏。」
白燼將茶放在蕭儀錦面前,「蕭小姐令人欽佩。」
話說完了,還被白燼一夸,蕭儀錦的臉不自覺就紅了,她又低下了些頭,「還請白將軍與孟大人,相助一二。」
「兩情相悅便好。」孟凜轉頭向白燼笑笑,「如此做紅娘的事,我看白將軍也是樂意的。」
白燼被孟凜的笑眼擊了個正著,在正事面前微微鎖眉,「別鬧。」
孟凜眼神調戲完了,就對蕭儀錦繼續說:「其實此事的阻礙,不外乎兩點,其一好說,五部奚送來的和親公主,如今朝中的皇子並非只有六殿下一人,除去皇子,還有臨近的親王郡王,以五部奚如今的勢力,嫁給誰憑靠陛下心裡的分量,誰人都不算辱沒,況且如今陛下心裡,其實並未定其中的人選,這事其實並不算難題。」
「但是其二,就並非易事了。」孟凜伸出兩根手指,「敢問蕭小姐心中可有答案?」
蕭儀錦思索時有些咬嘴唇的習慣,「聽聞……我太子表哥與六殿下,有些不睦,我父親若是夾雜其中,也會難辦。」
孟凜失笑,蕭家小姐明明就是知曉其中道理的,可即便如此,她與齊曜還是選了不好走的那條路,孟凜不覺看了白燼一眼,若是有一天自己身份敗露,他和白小公子是不是也會同從前一樣情誼走到頭呢?
「蕭小姐。」白燼坐得端正:「我二人也並未見到殿下,因而不敢向你保證,但你既然有心,我們也不當袖手旁觀。」
「沒錯。」孟凜說話與白燼相和似的,「小姐回府之後,還是請你向蕭國舅表明心意,久聞國舅愛女,也讓做父親的心裡有些底數,卻也記得明哲保身,莫要執拗,至於六殿下如今的險境,我等自然會去化解,只是來日這幢姻緣成與不成,還要看你與六殿下今後的選擇了。」
「我的選擇?」蕭儀錦正色相問:「還請大人明言。」
「簡單來說……」孟凜將面前的糕點往蕭儀錦面前推了推,「來日你太子表哥和六殿下只能有一人得勢,你會選誰。」
蕭儀錦幾乎是一怔,可她垂眸思索片刻,待抬頭時換了從容不迫的面容,「來日若是真要選擇,我信天理道義,抉擇……公理之輩。」
……
***
火藥丟失一事尚未查明,但大軍回朝,喜樂場面下當今陛下提得少了,封賞的旨意才是人人樂道的事情。
白燼的官階再提,從原來的從三品成了正三品的將軍,眾望所歸地進了南衙,從前的北衙禁軍護衛皇城,南衙才是真正練起來要上沙場的將士,白將軍成了南衙將軍,便是將來要上陣殺敵的將帥之才。
封賞一件件下來,得了恩惠的人甚多,建昭帝心中快活,龍心大悅時提起了秋獵的事情。
去年京城起了些疫病,因而擱置,今年卻早早地備起了秋獵事宜,說是要目睹沙場將領風采,甚至下令擴開獵場,要尤其盛大地籌備一番。
六皇子齊曜還被關在府里,因而這事就自然地交給了太子齊恂。
這道秋獵的旨意是孟凜跟著草擬的,可他聽到「秋獵」兩個字,就不覺胸口有些疼了,恍惚間腦海里晃過前世一個畫面:
秋風划過臉側,周圍的樹全化作虛影一般後退著,孟凜騎著馬在獵場飛奔,忽地就有一根長箭擦過焦灼的空氣,「倏」地一聲追著他的後背,沉沉地從後沒入了他的胸膛。
孟凜仿佛中箭的大雁,他撐著馬背死命抓住馬繩,卻是在馬步緩下之後再沒有力氣,鮮血蔓延在白色的衣物上,他從馬上生生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