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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效忠明親王爺,誓死護衛封先生周全!」
這一聲立刻把封阜喊明白了,今日他出現在此,若是給羽林軍抓住,那就是通敵叛國的死罪,這是……借刀殺人!
遮日的烏雲時不時漏出明媚,正正一道陽光直直灑下,折射在刀尖刺著人眼。
恍惚之際,弩箭的聲音已然在金石之聲里藏得安然,外頭羽林軍聞聲衝進來的一霎,一支弩箭划過焦灼的氣氛,正正對著封阜的臉上擦過,卻是分毫之間並未傷他,只將那面具碎成兩半,露出了其下封阜的真面目。
「方……」進門來的羽林軍瞬間被這張臉給驚住了,「方扶風?」
「封阜」二字正是顛倒的「扶風」,方扶風眼看著四周的黑衣人假惺惺地護衛在他身側,白燼卻是迎面帶著一眾羽林軍從門口竄進,他癲狂一般地哈哈大笑一句,「我也有今日……」
原來孟凜一面讓人給他以封阜的名義送信,一面又讓林淨山跟他說了實話,原來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只不過是想讓他相信他真是身處險境,投誠之心真切,其後果然是打著送他去死的主意!
方扶風提刀對著身側的人就是一刀,捅出淋漓的鮮血劃下刀鋒,他眼中反射著周圍長刀的冷光,像是冬日裡的寒潭一般冒著冷意。
隨之方扶風開了殺戮,他提著一把刀對著羽林軍猛然沖了過去。
方扶風……竟然是方扶風……白燼的回憶清晰得如同昨日,從前抓捕孟凜時方扶風也來摻上一腳,如今抓捕的賊人竟是方扶風……
世事輪迴,天理報應……
白燼手裡的劍錚然對上砍刀,他眼中冷然,出手毫不留情地像要取人性命。
白燼忽地在這刀鋒里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從前孟凜入獄,怕是還有方扶風的籌謀在內,那日孟凜打開盒子時的心如死灰,那日方扶風如何也要將他押入刑部大牢,如果方扶風是南朝的人,那孟凜豈不是……生生被南朝給當成了無用的棋子?
刀劍來回走了好幾招了,方扶風破釜沉舟,這會兒打得竟有些難捨難分,羽林軍圍攻之下,旁邊那幾個黑衣人站在方扶風的身側,竟是幫著他破出了一道生路。
方扶風也分不出周圍敵友了,正當他殺紅了眼,橫刀將白燼的劍送了回去,又有一隻弩箭從那暗處射了出來,哐當地砸在了白燼的劍上。
劍鋒偏轉,方扶風在一霎的生死間抉擇了片刻,他看到生路前一路狂奔,不辨立場,只沿著那黑衣人開出的生路殺了出去。
一路飄出的血沒斷了線,白燼當機立斷:「全城通緝,捉拿方扶風!」
「是——」
白燼並未追出,而是收了劍去看那廟中落了一地的書信,雪白的之上全是墨跡,紛亂地蓋住了稻草。
「方扶風親啟……」
「落款孟明樞……」
封封都是孟明樞與方扶風來往的書信……
這場景竟是同前世……如出一轍?
卻是換了人來做著其中的主角了。
***
城西觀音廟不遠處的閣樓上,孟凜還坐在其中喝茶。
他閉眼聽了會兒刀劍相撞的聲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知道方扶風喜不喜歡我送他的這份大禮。」孟凜睜眼抿了口茶,「我可是還特意讓人給他開出一條生路。」
「今日之後,北朝可就容不下他了。」他放下茶杯,「齊恂受他牽連管教不力,定然不會放過他,搞砸了事情,孟明樞也要怪罪於他,還有北朝的通緝,不知他能逃到幾時……」
「我也算是,報了些往日的仇怨了。」
孟凜憶著前世的往事,當初他同孟明樞往來不過是為了追究母親的事,有形無形之中的確是給孟明樞幫了些忙,可經過了一場幾近生死的秋獵,孟凜已經不想再同這個混帳爹往來了。
但他以為念著些親生的情分,他和孟明樞多少可以好聚好散,孟明樞得知此事後托人跟他說,願意將他母親的遺物交還過來。
往日唯一的掛念就是母親,孟凜答應了觀音廟最後的一場交易。
可觀音廟的那日,方扶風的確來了,來的還有白燼和羽林軍……
孟明樞要棄他也就罷了,那盒子裡卻是半分母親的遺物也沒有放進,全是張張逼他走上絕路的罪狀。
原來是丁點父子情分也沒有,甚至還要用反叛的罪名將他送進刑部大牢。
大牢外風雪呼嘯,孟凜從來沒有覺得那麼冷過。
「孟公子在這牢房過得可好?」
混沌之際,孟凜剛給灌了湯藥,他在冰冷的大獄裡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那人蒙了面,可這聲音哪怕壓低了他也能聽出來——方扶風。
從前孟凜死時對他道:「我要死了,你是不是很是歡喜?」
「我是個亂臣賊子,我死了不算什麼,但事情可不會就此了結,沒完沒了……你等得起。」
……
從前他死後如何發展他並不知道了,可如今避著這場禍端,他也要方扶風嘗嘗自己曾經的苦楚。
吳常在他身後嘆了口氣,「你來此地,竟是為了看這樣一幅場景。」
南朝的人遭殃,吳常自然心裡痛快,可他又覺得自家公子過得實在太苦了,他能有一日不籌謀嗎?死了一人還有旁人,孟凜以後都要這樣在生死的謀劃里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