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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沉目:「屬下仔細查探過,這府上不算戒備森嚴,而是……沒有戒備,來往不過幾個僕從,並未讓人看見。」
「哦?」孟凜這倒有些意外,白小將軍前有被刺殺的先例,還出了秦裴的事情,如今府中竟然沒有戒備,「白燼也是心大。」
「你起來吧。」孟凜隨意往房間裡一指,「隨便坐,我今日怪累的,看你跪著我也累。」
「……是。」陳玄起身,依舊是站在一旁。
孟凜不管他是否坐了,只道:「我此番入京耽擱了許久,倒是為難你久等了。」
陳玄知是公子隨口的客套,並未出聲。
「我在淮北,見了陳羽。」孟凜好似跟他話著家常,「你們兄弟應該是許久未見了吧。」
「是。」陳玄應道:「陳羽身在淮北,我跟在公子身邊呆在祁陽,平日裡都是飛書來往。」
「飛鴿傳書,倒是難為你們了。我當初……」孟凜想著過往,「當初離開嶺中,只帶了你們兄弟二人,但這些年我過的隨意,平日能讓你們做的,只有些跑腿的活兒,你們是江叔叔訓出的暗衛,跟著我算是屈才,倒像……委屈了你們。」
陳玄聞言立刻拱手道:「屬下不敢作此感想。」
孟凜撐著桌子,他溫聲繼續往下說:「但淮北的日子裡我們也都過得舒坦,不用刀尖舔血,不用掛著身家性命做事,陳羽甚至,遇著人,成了親,此次遇著他,陳羽還告訴我,他妻子有孕了。」
陳玄點頭,「他寫信說是已有了三月的身孕。」
「是啊,三個月了。」孟凜仿佛感嘆,「他成家是我准過的,他從暗夜裡一頭扎進了朝陽。」
「陳玄。」孟凜看著他,略微露笑似的,「你可羨慕他?」
陳玄聽著竟心頭一顫,孟凜平日說話其實也是輕言細語的,但孟凜能露著笑臉說出殺人償命的話來,別人打了一巴掌給個笑臉,他是笑著打人巴掌。
「屬下……」陳玄咽了口水,「屬下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孟凜聽了皺眉,「我不想聽你不敢,我想聽你的實話,陳羽有了妻兒,便是有了牽掛有了軟肋,我沒讓他再來京城也是這個原因,可是京城處處殺機,行差踏錯便是萬丈深淵,他不必來此,但我讓你來了,你可羨慕他?」
陳玄心裡橫了把欲墜的刀一般,他謹慎地在孟凜面前跪下了,「公子,當初承老家主的恩情,才有了陳玄和陳羽,日夜的金戈刀劍,老家主只讓我們記了一件事——我們是公子的人。」
「在淮北時公子與我們方便,不必日日侍候,嶺中養的暗衛沒有成家的先例,但公子大恩,還替陳羽出了成親的銀錢,飲其流者懷其源,我兄弟二人斷不敢忘卻。」陳玄說得真心實意,「我與陳羽上無親父、旁無姊妹,乃是獨存的親生兄弟,如今他未曾入京,能夠照顧妻兒,這也是公子給他的恩旨,我為兄長,就算獨我一人,也當更為盡心竭力護公子周全。」
陳玄說著,撐地叩首了下去。
孟凜其實是知道陳玄的忠心的,他給自己做過很多事,哪怕是上一世也未曾給他添過分毫損失,可如今開了新篇,孟凜還是得適時敲打一下他。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陳玄的身邊,孟凜俯視著他,「你起來吧。」
陳玄低著頭起身,目光虛垂在他的腳上。
孟凜頷首看著身前人,他臉上不帶笑了,反倒是正色道:「陳玄,我知你忠心,但盡心竭力是一回事,護我周全又是另一回事,我沒有想你為我送死的打算,今日不曾有,以後也一樣,如果有一天我沒讓你做什麼,哪怕是我性命有虞,這件事情你也不許碰,你把自己交給我,我把你的命還給你,其他的諸事你都只能聽我的行事,這是我想要的忠心。」妍單町
孟凜道:「你聽明白了嗎?」
陳玄還未將一字一句全吃進了心裡,但那話過了腦子,他尚且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洶湧的熱血全都一股腦地往上涌,他垂首抱拳,立刻便道:「屬下謹記於心。」
孟凜卻不甚在意地嘆了口氣,「你最好是聽懂了。」
「……」陳玄抱著拳忽覺熱血有些無處安放了。
「對了。」孟凜想到什麼微蹙了眉,「來京城前,你應該是回了嶺中一趟吧……」
「那你應當……」孟凜不自覺摸了下鼻子,「見著少主了。」
「是,見著少主了。」陳玄垂下的臉忽然有了些難看的神色,他支支吾吾似的:「少主……還是那麼……。」
陳玄不知該怎麼往下說,只好咳了一聲,又道:「少主讓屬下,給公子送了一封信。」
陳玄猶疑著從懷中掏了封信出來,遞到孟凜面前。
孟凜的臉色也不知是想笑還是發愁,他看著那信,猶豫了會兒,他沒接,反而有些嫌棄道:「這信我才不要,裡面指定一半都是在罵我,我給自己找什麼氣受。」
「他不會……」孟凜還是笑了,「他不會給你還讀了一段兒吧?」
「……」陳玄不知如何說,遞出的信也沒人接,他就僵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這會兒吳常見著接了過去,他才好收回了手。
孟凜又坐了回去,「時辰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
「是。」陳玄一溜煙從屋子裡消失了。
吳常拿著信給到孟凜面前:「你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