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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凜只笑著相應,朱啟明這後話遮掩得並不高明,但孟凜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怕是想過讓自己做這欽天監的監正,如今監正空缺,孟凜又知曉占卜算卦,若是能把他補上去,今後行事必然事半功倍,何況還有孟明樞的關係,打通了關係今後可是一條坦途。
但許是朱啟明身邊的人提醒了他,他如今還得忌憚著孟凜,如果將他輕易地捧高了,今後就要不好控制,因而他閉口不提這事。
「這事既然做成了,剩下的事情可就全憑殿下決策。」孟凜耐著性子提道:「如今寧王出京已經許久,這番事情若是沒有趕在他外出京城,還做不到現今這個地步,算來他不日回京,有些未能辦成的事情,還望殿下早做決策。」
朱啟明深知所以,他慎重地想了想,「話雖如此,但是要找到個合適的監正還真不容易,本王在朝中的人也未曾沾過這半點的玄門之術,這人……」
「朝中人知根知底,何必要找朝廷里的人。」孟凜手指在桌上隨意地畫了個圈,「招搖撞騙的道士在街上隨意都能蹭上一身符咒,要找個會小伎倆的又有何難,反倒是會了真本事,用起來就不容易了。」
朱啟明對孟凜這話愕然了一瞬,實在是孟凜的表現超出了他的所料,他一開始的拉攏也並未想過要他替自己做到如何的地步,但他一個看起來孱弱的讀書人,手下的輕重卻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孟明樞這是召回來一個什麼樣的兒子?
朱啟明忽而提道:「四公子有如此見識,不知回朝之前,在何處高就?」
「英雄不問出處。」孟凜神秘地笑了笑,「殿下何必追根究底,不管在下從前做了何事,既然我那王爺父親願意接納,必然不會是什麼不堪的過往。」
南朝除了王府里那幾個頤指氣使的兒女,沒人知道孟凜過往在王府過的什麼日子,他既然被孟明樞給召回了家,必然相信王爺為著朝廷與大計,不會喊回什麼燙手的山芋。
朱啟明深覺有理,「那倒是本王唐突了。」
孟凜安之若素,「殿下此番定然是高興的吧?」
「高興。」朱啟明大袖一擺,「本王為何不高興。」
「殿下既然高興……」孟凜將手指伸進了袖口,「那屬下倒有一事相求。」
朱啟明洗耳恭聽,見孟凜從袖口裡掏出一物置於桌上,他移開手,不過是個小小的木盒。
「屬下因為久病難治,常年食藥,長此以往也就習得了些醫術,於藥理之事有些研究。」孟凜將木盒打開,裡面只放了兩粒灰黑色的藥丸,「陛下求仙問道已久,一直尋訪丹藥,孟凜集畢生所學,煉製了這兩粒藥丸,若是殿下有心,可否將這兩粒藥丸呈給陛下,屬下不勝感激。」
朱啟明皺了皺眉,又將為難的表情藏了回去,他端詳了會兒那藥丸,「不知這丹藥是作何功效?」
孟凜知曉禮節,他有求於人似的作出謙卑的姿態,「所言恐大逆不道,但這世間仙丹一物……殿下也知真假難尋,這兩粒藥丸其實不過是糅合藥材所制,功效也不過強身健體,若呈送陛下,可說是增進修為令人神清氣爽的丹藥,但此藥治療功效不假,實在算不得欺君,只要陛下食用,必然能感覺到其中功效。」
「這……」朱啟明將手腕橫在桌上,沒去拿那藥丸。
孟凜換而嘆了口氣,「屬下知道此事有些為難,但殿下不解孟凜如今處境……」
「孟凜自小離家,如今雖為王府公子,卻與府中兄弟姊妹多年隔閡難以除卻,幾日前還有殿下替我解圍,往後卻不知還有多少難以解決的禍事,如今父親生病,想必傳言殿下也曾知道,家中惡犬不辨親疏,竟然傷了父親,如今我的處境……」孟凜垂下眼角,露出一副憂傷的眉目,「屬下雖是入朝為官,但也不過區區內閣侍讀,同僚一早顧及我的身份,現在卻不見父親提攜的動靜,來日怕也難以掙得錦繡前程,只有殿下不棄願意用我,但我的母親如今已經不在,沒有母族相助,將來的坎坷必定還是不少,因而……」
「孟凜只能自己想法子掙出前程,若能……若能得陛下賞識,將來也好為殿下添上一份心力。」
朱啟明一早就覺得孟凜生得驚世,他那好看的眉目低順下來,竟然有些我見猶憐似的,讓他把方才想過的忌憚也忘了七八,何況出身之事無法改變,孟凜若不依附他人,的確是前程上比起皇帝的親侄子,要落下了好大一程。
朱啟明鬆了口,「既然如此,本王便先收下這藥丸,等尋到合適的時機,再替你呈上。」
孟凜示弱似的將盒子蓋上,又送到了朱啟明的手上,「多謝殿下。」
……
不久孟凜告辭離去,他好似緩緩舒了口氣,在南朝的這幾日喝酒喝得他幾乎厭煩,在門口的時候陳玄幾乎扶住了他。
「公子可還有恙?」陳玄扶著孟凜往樓下走,「您這般喝酒,白小公子定然要為此心疼。」
孟凜沒回陳玄這話,他怕提起白燼就沒完沒了,長痛不如短痛,他還要盤算何時能夠了結事情,然後回去見他。
邁出酒樓的門檻,孟凜就沒讓陳玄再扶他,「這幾日可看到朱啟明的動靜?朱啟元快要回京,他真不想打他手上貢品的主意?」
陳玄壓低了聲音,「派出去的人說他私下召見了人,若要動手,定然會做得隱蔽一些,反正公子也說了,這事不必我們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