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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事情發生沒兩日,太子手下的侍衛親軍就在陀安寺後山的山林找到了建昭皇帝,可不知是何人動手,陛下竟然昏迷不醒,太醫診治是為中毒。
這事情發生得太快,還沒給齊曜和齊越反應過來,齊恂就已經把陛下護送回京了,因為早先護衛不力,建昭帝身邊的護衛給換了徹底,甚至是換上了齊恂的人。
而後就是四皇子齊越與六皇子齊曜一同受旨入宮侍疾,連同太子齊恂,三個人的消息,幾乎都被隔離在了皇宮之中。
孟凜明白了白燼表情凝重的緣由,他把手緩緩垂下,「當初齊恂引你出京南下,怕就是早預備了這一出了,京中失守,他才好開始動作。」
白燼好像並不想多說,他從孟凜手裡把信拿過去,又走到燈燭邊開始把信紙燃了,「我……」
他心中似在糾結,「我再想想。」
白燼將信紙點燃,又處理了灰燼,這片刻的光景他好像把方才的煩憂都拭去了,他又重新走到孟凜身側,望了望天色,「午時將至,今日你想吃點什麼?」
孟凜的傷還沒好,日日都還躺著坐著,他的日常起居都是白燼在照看,近乎於無微不至了,孟凜仰頭回應著笑道:「小公子做什麼我都愛吃,隨意做些就好。」
「好。」白燼拭了拭手,「等我回來。」
孟凜看著白燼轉身離去,他方才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消失,「京城……」
京城裡出事了,以白燼的身份性子,他不可能會不在意,但他卻要在孟凜面前回歸平常地不再提及,孟凜心裡其實很不是滋味。
如今南朝大軍的攻勢如何他並不得知,但近來白燼離開的次數越來越多,孟凜如何也能猜出情況並不樂觀,可他如今傷勢未好,白燼每日都變著法子來圍著他轉,方才他看到京城裡的變故,恐怕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他若離去,前線的戰事與孟凜該如何安放的事宜。
孟凜有那麼一刻自問:「我是他的累贅嗎?」
他失望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裡好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午後孟凜同白燼說他要休息,白燼就暫且離去,留了孟凜一人在房中,但孟凜偷偷喚了人,把江桓叫過來了。
江桓過來還在挖苦孟凜,「怎麼不讓白燼陪你,喊我過來做什麼?」
孟凜卻搖了搖頭,讓他先別與自己貧嘴,江桓一怔,他忽而發現這些天過得舒適放鬆的孟凜,好像忽然正經起來,孟凜靠在床上,側首問道:「這些日子,外面的動靜我未曾過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唔……」江桓好像有些為難,他離了幾步站著,「白燼他,他不讓我說……尤其,尤其他今日又跟我提了一趟。」
孟凜心說白燼實在太了解自己,但他又執拗地望著江桓,「你知道你不同我說,我也有法子知道的。」
江桓在視線里對峙,最終還是繳械投降了,「就是,就是南朝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有病,非要打著救出主帥的旗號,竟然又衝過來要攻城,就算是朱啟明死了,也要把那個孟……孟什麼的世子救回去,還有,還有你。」
「孟陽……」孟凜這些日子不問因果,什麼都沒管過,「孟陽如今怎麼樣了?」
「就關著唄。」江桓不屑道:「那人白燼好像認識,說是你也沒說要取他性命,就把人一直都關著。」
孟凜不置可否,「這些時日只要他不在南朝出現,他的命留著與否,也不重要了。」
「那……那個孟隱呢?」江桓好像眼底都晦暗了些,「這些日子不敢煩你,你又沒提,所以人還留著,等著你發話。」他話里懷疑,「你不會真……盡釋前嫌吧?」
「盡釋前嫌?」孟凜覺得自己傷口隱隱痛了下,眼裡的冷意更明顯了,「我豈是那般好心的。」
他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話里很是淡漠,「把人活剮了,人死了就把頭割下來,給孟明樞送回去。」
江桓並不覺得意外,「好。」
「除此之外……」孟凜低垂的目光並未抬起,他是停頓了才道:「你再幫我做兩件事。」
江桓洗耳恭聽,就見孟凜直起身好似是要起來,江桓趕緊過去扶了他,孟凜一邊道:「你替我寫封信送往嶺中,然後……」
「我也該去做我未曾做完的事了。」
……
第二日夜中,歸州城動亂,北門不知為何從城中破開,好似是撕開了一條口子,此前被北朝軍隊抓獲的南朝兵士竟簇擁著一輛馬車突擊至此,從那北門連夜奔逃出去。
馬車與兵士直奔了南朝將士駐紮的營地,那一夜營地燈火通明了一整宿。
而在晨光熹微之時,歸州城樓上有個獨自上樓的影子,眺望著南朝的方向。
孟凜走了……昨夜江桓引他離開的時候白燼並未多想,他以為江桓至少不會送孟凜進入險境,可孟凜竟然帶著江桓一道走了。
他帶走了江家的護衛,帶走了城中關押的孟陽的護衛與南朝的將士,還帶走了朱啟明的屍首。
分明昨日是不該給他看到朝廷里來的密信的,只是事關齊恂,白燼不想瞞著他,如今朝中生變,白燼卻遠在千里,他的手如何也伸不了那麼遠,但是如果他此時回朝,南朝的大軍就無人抵禦,孟凜傷勢還未好他不想離開他的身側,因而白燼還在為此糾結。
他沒有想到孟凜的決心會下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