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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桓抱拳後就去辦事了,可他走到門口,自語了句,「我堂堂江家家主,這麼聽他的幹什麼……」
江桓腳步沒停,領了命還是繼續去把事情辦了。
當日幾位參將齊聚,這些日子安營以來,練兵雖是每日都練,卻並未有過什麼大動作,白燼當著幾人的面,讓他們吩咐下去,明日巳時,征南軍齊聚營內,白燼要親自觀閱練兵事宜,他還告誡了句,此事明日辰時再行告知將士,也以此檢驗眾將士的反應。
翌日,日頭一早砸在軍營之中,逐漸驅趕走野外一夜的涼意,炎熱又占據了整個軍營。
北朝的將士一早就磨好了兵器,枕戈待旦般地穿上了鎧甲,甲冑擦響的聲音四處傳來,大軍集結,場面盛大得好似即將出兵。
這些年大宋在前朝的爛攤子上逐漸休養生息,卻盡力沒讓擴充軍隊之事擱下,明眼人都能看出北朝的不甘,而那時南朝吞下南方的大片土地,其實已算左支右絀,當年的和議於兩方而言,都算是個暫且休戰的時機。
而如今,二十年過去了,當年未曾了結的事情,終究是要有個結果的。
白燼立於高台,他俯瞰著大軍練兵,前塵往事與今生交疊重複,熱浪之下,刀光凜凜晃動出無數的光影,白燼歷經戰敗與生死,此刻也會重新生出無限的期待來。
「白,白將軍……」江桓剛走到白燼身後,他給自己洗腦了許多次,才改成喊白燼「將軍」,他表情有些嚴肅似的,「事情跟你說料一樣。」
白燼回過身來,他往後走了一步,在高台上避開了下面的目光,「他們是何時開始行動?」
「整整早了一個時辰。」江桓今日一早就從軍營里出去了,他騎著快馬上了附近一座高山,遠遠望見南朝的動作,他竟發現今日辰時,南朝的大軍就集結起來,嚴陣以待似地把刀對準了江岸。
白燼看了下江桓的表情,「小桓覺得,他們這動作是何意?」
江桓彆扭地皺著眉,「你別這麼叫我……他們為何在此刻集結軍士……我看他們光是集結了隊伍,卻沒什麼別的動作,好像是在防備……」
白燼就這麼看著,等著江桓接下來的話。
「你莫不是覺得,他們是在防備我們?」江桓往下想著,表情愈發凝重了,「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時我軍並未動手,連練兵也未開始,所以你的意思……」
「他們可能一早就知道我們的動作,所以才特意集結大軍防備我們的動作,但這樣一來……」江桓眼神一厲,「我們大軍裡面,就是有奸細了。」
白燼本是想點撥江桓,發現他正經時候腦子還是挺好使的,下一刻就聽見他殺氣騰騰地說:「白燼你說,你懷疑誰,我去給你殺了他。」
江桓的目光往下面掃了一眼,「如今還是在嶺中,這下面哪一個人你要是沒抓到把柄,我都可以賣你個情面把他殺了,我想你們皇帝也不敢這時候追究到我這裡來。」
白燼眉頭一皺,他搖了搖頭,「殺人之事當然要講求證據,況且如今,我也並非確定那人是誰。」
「你還不確定啊?」江桓收著目光想了會兒,「但也不算難,你昨日也說了,這事情今日辰時再告知眾將士,也就是說,知道事情的就那麼幾個參將,包括,包括我……」
「你看著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做那麼些見不得人的事。」江桓把眼睛別開,就不對上白燼的目光了。
「我自然知道江家主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白燼說話認真,就帶了些誠懇在裡面,他正色道:「的確是有跡可循,我早猜想軍中可能有異,因而昨夜特意留了心眼。」
「夏夜多蛇,為了保證眾將士的安全,昨夜我特意吩咐營門小將,在白石灰里摻了些雄黃灑在軍營之外,這事是我親自去說看著他們夜裡辦的,因而旁人都不知道,今日天一亮,那些白石灰被千人踐踏,如今四處都能看到腳印,但昨夜不一樣,午時之後軍中不可擅出,是我定下的規矩,因而按理沒人出去才是,可昨夜午時之後,我前去查探,那腳印偏偏就出現在了軍營之中。」
江桓暗暗咂舌了下白燼的遠慮,一邊迫不及待地問:「是誰?」
「也不知該不該算是巧合。」 白燼伸出幾根手指頭,比了個數,「昨夜有三人曾經外出。」
「三個人?」江桓眯著眼睛冷笑了聲,「三個人也不算多,白將軍,你把人交給我,半個時辰我就給你全問出來。」
「……」白燼也沒真體會過江家的手段,但江桓的這身江湖氣還是有些輕率了,「軍中猜忌最亂人心,幾位參將在朝中掛職為官,如若隨意動了他們……」
白燼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他忽而想起從前最厭惡那些特權勾結,如今自己竟然還糾結起這些來了,但他還是繼續道:「此事不能打草驚蛇,況且如今知道了軍中有這麼個人,我們也不妨,以此來將計就計。」
……
三日之後。
夜裡無月,江水波浪滾滾,望不著際地奔流而去,暗夜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在那江水邊上,幾聲波濤涌動,夾雜著刀劍摩擦與甲冑響動的聲音,幾艘北朝的船緩緩從江邊動了。
若是舉起火把,便能看見其上若隱若現的人影。
船悄無聲息地駛到了江中,忽然那船上傳出一聲悶響,好似什麼尖銳的東西沒入木板,隨即幾聲沉聲之下,船上忽然響起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