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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燼是相信孟凜的,若非出了什麼大事,他應該是不會做出這樣事情,可又是有什麼事情,逼得他……
罷了,白燼不想再往下想了,他把信拆了開來。
「多日不見,吾心難安,見字如面,聊表歉意。」
孟凜知道自己不告而別,心裡其實積了許多愧疚,他其後三言兩語說清了白燼走後發生的事情,孟明樞傳話要讓孟凜回南朝,孟凜未曾理會,但孟明樞並不死心,那日孟凜與吳常出行,他派人當著孟凜的面殺了吳常,由此逼迫孟凜回去。
常叔對孟凜來說已是親人,從前因為吳常孟凜不曾動回南朝的心思,可如今吳常被孟明樞以慘烈的方式殺了,孟凜不可能不回南朝替他報仇。
孟凜終究是要直面自己的身份的,他與孟明樞的關係一日不曾磨滅,只要孟明樞對他發難,他一日都得在其中煎熬,唯有主動出擊,哪怕前方艱險,他亦然想要一試。
唯獨他放不下白燼。
「此事不曾告知,乃是因為不想讓你煩憂,即便你因此責怪,我亦不忍讓你腹背受敵,此事乃是我心有私念,來日無論如何責怪,我也不悔當初決定。」
傻瓜……寫於紙上的一言一語仿佛忽然變成細碎的尖針,從白燼心裡一根根扎了進去,他無處閃躲,只覺得心裡疼得難以名言。
白燼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心疼還是難過,亦或是生氣?這時候他其實沒有立場與孟凜再生氣了,哪怕他是不告而別,但他不告訴自己也是因為念著自己的情緒,就像世間有親人逝去,家中的子女尚且為要事煩憂,就有長者不願讓他因此傷心不已,耽誤了緊要之事,就算是逝者,也不想讓自己的離去,牽扯到生者的來日。
白燼心亂如麻,他甚至顧念不了孟凜瞞他了,他心疼孟凜當時的處境,親眼看著親人逝去,他當時是忍受了如何的煎熬,才終於提起筆來,寫下書信然後一個人離開?
況且南朝危險莫測,如今一個人遠在南朝的孟凜,又是有什麼樣的人生際遇?
白燼翻開後面的紙頁,繼續往下看著:「此去南朝,心中所想本是滿心怨恨,可前後思量,不免自問,這世間芸芸眾生,皆是只為了自己的悲喜哀怨而活嗎?」
「我出生之時正逢戰亂,我亦出生於南都長樂,年幼多年皆是生長於南朝,若非孟明樞棄我不顧,如今按其發展,我怕是與現在立場有異,輾轉南北,又立於嶺中,其實這世間的朝堂紛擾,勝敗之名,我從不曾在乎過。」
「直至與你相識,白家出身將門,世代忠骨,哪怕遭奸人所害,亦不見你有過異心,出入朝堂一心為忠,此等赤誠我百世難修,見你如此,其實我曾為你不平,這世道本不該值得你如此盡力而為,但一遭生死來過,我又忽而另有思量,情願以己之身,或許可以一試,可否成全你兩世不曾變過的救世之心。」
「愛屋及烏也好,此去南朝,若能成全你的一腔赤誠,我也定當竭力以赴。」
「——初寒手書於夜。」
夜裡的燭火不過指甲大小,且於風中左右搖擺不定,不過些微大的清風,就可留下獨獨一縷青煙,但暗夜之中,一盞燭火足以照亮方寸,指引著前方的道路。
白燼將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他放在手心看了一會兒,把那封信揣進懷裡,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白燼把目光挪向窗外,面對著南朝的方向。
他忽而比什麼時候都想孟凜,他想去見他一面。
作話:
下一章就乾柴烈火
第106章 見你
南朝,明親王府偏院。
是夜,孟凜這日被南朝皇帝朱殷接見,南朝宮裡的禮儀效仿北朝,繁瑣至極,朱殷當年起兵一舉創立新朝,憑靠著野心勃勃與當初大宋已有背離的人心,但他治理西南的本事放到偌大的南方,水土不服地出過許些岔子,待到他如今年老,竟然篤信起了尋仙問道之法,朝中一半的權力由他的兩個兒子互相爭奪,一半被孟明樞一手遮天了去。
沒有把握的時候,孟凜懂得裝傻充愣的本事,只是耽擱了許久,直到天黑時分,他才從皇宮裡出來,回到偏院已經是夜裡。
孟凜到了院子外面還有些發愁,有了那一天他屋子裡被人送了女人的先例,這幾日每日都有人送了不同類型的姑娘進他的屋子,試探他的喜好似的,只不過孟凜都沒收,但那人反倒是鍥而不捨起來,孟凜不便讓暗衛來攔,他今日乾脆把陳玄留在了院子。
今天總不至於還要處理這桃花債吧。
陳玄迎上來的時候孟凜朝他偏頭過去,他眼神示意瞥了一下屋裡,「今日?」
陳玄咳了一聲,支支吾吾似的,「屬下,屬下未曾攔住……」
「?」孟凜看著他不可置信,「我說陳大護衛,還有什麼人是你攔不住的?」
「今日……今日……」陳玄揖著手請罪,「今日這個……生得好看,萬一,萬一公子喜歡呢?」
「你說什麼胡話?」孟凜最近拿慣了扇子,但今日穿了官袍,沒在腰上摸到,他直接往陳玄胸口錘了一拳,「這個月你俸祿沒了。」
陳玄:「……」
孟凜生了會兒氣,但他想到現在這個局面也是他自己造就,終於決定不再賣關子,該找那個「好心人」談談了。
孟凜打開房門進了屋子,他還沒來得及吩咐陳玄一聲,背後的門被陳玄從外面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