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刀 (2)
兩人的笑聲傳到外間,外面幾個當值的丫頭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有歡喜之色。那什麼凝香居的二姨娘「病了」,夫人和國公爺還是和和美美的,並不曾置氣,真好。就是要這樣才對啊,若是凝香居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夫人便和國公爺生份了,那才讓人懸著心呢。
人定時分,開國公府西邊的角門開了,管事的拿了開國公的名貼,到隔著一條街的全氏醫館請大夫。其實全大夫性子不大好,說話直,常給人臉色看,管事的心裡也有些犯怵,可是全氏醫館離的近,全大夫又是出了名的醫術高超,倉促之間,也只能是選這家了。
這時天色已晚,已經實行宵禁了,不過,路上遇著巡夜的兵丁,見是開國公府的人,又是急著要請大夫,自然無話可說——再怎麼宵禁,疾病、生育、死喪也是可以通行的。
管事的到了全氏醫館,敲開門,把家裡有人生了急病的事說了。全大夫已經睡下,聽說後卻穿戴好了,拎起醫箱,跟著管事的出了門。等到全大夫急急忙忙的趕到了開國公府,進到凝香居給病人一診脈,這位稟性嚴謹的大夫臉色陰沉下來,「大晚上的把全某叫了來,敢情是消遣人不成?」
這也算有病?就算是有病吧,這種病也值當大晚上的把人從熱被窩裡叫出來?
門帘掀開,一位十四五歲的清秀少年走了進來,身邊跟著個丫頭,丫頭手中拖著拖盤,拖盤中是兩個精緻的帶蓋小瓷碗,溫潤素雅,寧靜開朗,如雨過天睛一般的顏色。
這少年便是開國公府的二公子常緒了。他聽說二姨娘病了,心中著慌,急急的來了凝香居,陪二姨娘說了會兒話,親到廚下去拿了生薑湯和稀粥過來。
常緒聽到全大夫的話,心中一喜,向全大夫長揖道謝,「壺公,聽了您這句話,仆大為放心,銘感五內。」全大夫見他這樣,知道他是曉得病人沒事,不再擔憂,便哼了一聲,「你倒是個懂事的,裝病的那個,讓人不耐煩。」
內宅婦人要裝病也是常事,白天裝不行麼,偏要趕到晚上?才睡下便被叫起來了,以為是什麼急診呢,結果卻是這樣可治可不治的病症,豈不是惱煞人也。
「倒不是裝病。」常緒神色誠懇,「她曾經受過驚嚇,一旦有些發燒,便會自己嚇自己。壺公,她還是十齡女童的時候,在徐州……」
常緒以袖掩面,說不下去了。
全大夫神色慘然,「難怪。」
看脈相這病人已快三十歲了,她還是十齡女童的時候,應該是十幾年前。那時天下大亂,義軍四起,攻下了徐州。後來徐州又被北元占了去,遭遇屠城,情狀之慘,不堪回首。這病人雖是半夜擾人清夢,實實可惡,但若是當時在北元屠城的時候倖存下來,受了驚嚇,卻也怪不得她。
全大夫嘆了口氣,重給病人診了脈,斟酌再三,才開了藥方。
「沒有大礙,無需過於憂心。」他溫和說道。
常緒非常感激,再三道謝。
送走全大夫,他匆匆回了凝香居,「您明明沒什麼大事,何苦鬧的這般沸沸揚揚?若是爹爹和夫人來了,聽到了大夫的話,您如何自處?」他忍不住抱怨二姨娘。
二姨娘躲在床上哎喲,「我不舒服,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從裡到外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