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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焦土,蟲屍與人屍隨處可見,他與尚且年幼的祁麼麼躲在桌子底下,他抱著祁麼麼,祁麼麼懷裡抱著家裡僅剩的兩根胡蘿蔔。
蒼穹是深棕色的,那是黑與紅的混合體,幾乎要刺瞎他們的眼睛,直到人搬開了塌陷的屋頂,有人呼喊救援,他們奔來走去,肩上銀色的十字勳章熠熠閃爍,成為了一種新的顏色,匯聚成海、匯聚成天。
「江無晝參加過百日蟲難?他是……哪個軍隊的?」祁飛星喃喃道。
「銀十字盟呀!」小護士們一起比了個十字笑道:「說起來我們這裡原來還是戰地醫院呢!」
祁飛星兩眼上翻,癱回枕頭裡:「完了……」
百日蟲難的時候,他跟祁麼麼還在不知名的荒星流離失所。是銀十字盟的將領將他們救下,送至當時位於首都星的避難點,他們才得以在首都星定居……
銀十字盟的少將,參加過百日蟲難的勇士,這是何等大的來頭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句話還真是沒有誇張,江無晝在開星艦他還在啃胡蘿蔔!
那他之前……都對江無晝放了些什麼厥詞啊???
祁飛星越想越煩亂,頭疼欲裂,胃裡更是翻江倒海起來,猛的趴到床畔。
小護士們炸成一鍋粥。
「哎呀他吐了!!快拿盆過來!!」
「是不是有顱內血腫呀!」
「哎呀不要把刀口震裂了呀!」
「我去叫院長來!!」
「砰」一聲,高大的男人自門外入,大步流星的衝到床前,一把將祁飛星撈起來按在肩頭,護士眼疾手快的打了一針止吐劑下去。江無晝用掌心一下一下的拍著祁飛星的背。
「對,對不起……我不,不知道你......」兔子的呼吸急促,約莫是吐的太狠了,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點兒哭腔,濕漉漉的鼻子時不時蹭到江無晝的頸子,曖昧又柔軟。
江無晝拍打的掌心微頓。
那片肌膚被蹭的酥酥麻麻,心底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像是被人掐著尖兒擰了一下,酸澀難當。
他好像還是比較希望看到祁飛星趾高氣昂的樣子。
「沒事。」他只恨自己沒有舒凜花哨的話術,能做的唯有把祁飛星徹底納入懷中:「我沒生你的氣。」
第17章
小護士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也不知道誰帶頭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其餘的就差把「般配」兩個字打在臉上了,而後在老院長的一瞪眼下紛紛退了出去。
「我事先聲明,我沒哭,我只是……吐的太難受了。」祁飛星躺回枕頭上,護士給他吊了兩瓶電解質和葡萄糖,他總算有力氣說話了。
江無晝盯著他看了兩秒,兔子上次打斷的耳神經這次被系統的包紮過了,腰上那處開了刀,也被繃帶一層層的纏裹,另外還有鎖骨,肋骨等好幾處骨裂……
「兔乃伊。」江無晝忽然吐出幾個字。
祁飛星:「?????」
「噗嗤」一聲,江無晝被自己獨創的這個意象給逗笑了,扶著祁飛星的床頭直不起腰:「對不起對不起……」
祁飛星簡直一頭霧水:「……這有什麼好笑的??」
江無晝張了張嘴,不便解釋這種詭譎的情趣,只好調轉話題:「為什麼突然跟我道歉。」
「為我之前說你的那些話。」祁飛星大方的承認自己的錯誤:「說你是蹲辦公室的草包什麼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銀十字盟的少將軍。」
江無晝沒吭聲。
「如果我知道的話,崇拜你還來不及呢。」祁飛星說:「百日蟲難的時候如果沒有銀十字盟,我跟麼麼早就沒了。」
「這該不會是你立志當兵的契機吧?」江無晝說。
「被你說對了。」祁飛星說:「我那時候也就十二歲多點,你多大。」
「十六。」
「那你真的很厲害。」祁飛星由衷的說:「我十六歲的時候還在課堂上睡大覺呢。」
「你謬讚了。」江無晝淡然道:「事實上,我現在的確就是一個蹲辦公室的文書工作者。」
「說起這個我還覺得奇怪呢。」祁飛星說:「你一個少將為什麼會來軍紀委啊?也太屈才了。」
江無晝哼笑了一聲:「說來話長。」
「你不想說就算了。」祁飛星也不強求。
「你也已經很厲害了。」江無晝說:「安翔那麼打壓你,換做是我,單打獨鬥的,不一定能做的有你好。」
「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感慨?」祁飛星眯了眯眼。
「安翔應該在國防部也安插了人,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江無晝說:「所以那天晚上你們發出救援申請,國防部沒走任何程序就直接駁回了。」
祁飛星聞言頓了片刻,後飽含譏誚的笑出了聲,「果然。」
「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江無晝顰眉。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安翔嗎?」祁飛星垂眼,眸光渺遠:「我十七歲那年保送科蒙軍校,入校剛三天他就找人堵我,因為那個名額是他爸爸花了二十萬買的,但架不住我的成績單太漂亮,無懈可擊,所以他爸爸的二十萬打了水漂。」
「你跟我說過這件事。」江無晝的嗓音微沉。
「是啊,而後每一次,每一次我執行任務,安翔都能找到關係給我使絆子,他可以離間我的人際關係,買通教官,破壞設備,小到簡單的體測,大到駕駛星艦出航,每一次都像是意外,我念書期間學校給的醫療保險根本不夠用,好幾次差點連命都丟了。」祁飛星微微咬牙:「但我從來不找他吵吵,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他無能,學校給的醫療保險不夠用我就一年連跳三級,直接得到銀衛軍的正式編制,他給我排制定班讓我飛獵戶線,我就成為了全銀衛軍唯一一個能單獨駕駛星艦巡航獵戶線的飛行員。他只要一次打不倒我,我就會變得更強,他砸再多的錢找再多的關係,只要我足夠強,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