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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等吉昭。
山上死人的消息不知何時傳來,若阿婆知曉了,不免擔心吉昭的安危。餘羨沒親人,記事起白盡澤就是他的全部,若有天白盡澤忽然不見了,他會……
餘羨不敢想。
吉昭亦是阿婆的全部啊。
飯食未動,餘羨上樓先尋白盡澤。樓閣二層不住人,一排房間空閒出來。但聽說從前有人在住,所以只喜歡配有床和被子。
吉昭被臨時安頓在了左側最裡間。餘羨想先看看吉昭的狀況,心裡也有一個底。正欲推門,白盡澤從裡邊先出來,兩人自然而然對視上。
餘羨先開口問:「吉昭如何了?」
「比夜裡好些。」白盡澤正想想下去尋他,人先來了便領著進屋。
榻上女孩雙眸緊閉,除去泛白的唇外,看不出是差點要死掉的人。
「何時能醒?阿婆方才來過,送了飯菜,現在坐在門口等人,等不到怕是不會進屋去了。」
「最快也得入夜了,」為養吉昭的神,白盡澤降了房內的溫,他褪了外袍給餘羨披上,說:「吉昭一半的精氣神都沒了,須得好好養。」
餘羨揪著衣裳往白盡澤身側靠,貼著才不冷,他問:「若醒來,吉昭還會不會記得山上發生的事?」
「應當不記得。你不是也說她上山時的模樣如同夢遊,夢遊的人怎知自己夢去了哪裡?」
「那便好。」
屋內凍得厲害,看過吉昭,白盡澤念著他發熱未好,遂帶到隔壁的客房。望他一會兒,似嘆了口氣,揉著餘羨冷白的面,問他:「累不累?你也好生睡一覺。若捂不熱被窩,我抱你睡。」
「嗯,也好。」餘羨脫了外袍和他躺到一處,身子焐熱了,闔眼卻遲遲無睡意,翻了幾次身。
他睜眼,忽而道:「白盡澤,圭臧是真的對雲挽蘇好嗎?」
「真的。」
餘羨好奇:「你對雲挽蘇只幾面之緣,就知道這麼多了?」
白盡澤笑說:「幾面之緣中包含這一件事。」
餘羨便認了,仔細琢磨著白盡澤的臉,問:「既是真的好,那雲挽蘇身上的傷又怎麼解釋?」
白盡澤不假思索道:「不是圭臧所傷。」
「何以見得?」
白盡澤卻笑道:「不告訴你。」
「不說我也知道。你會說鬼君是真心喜愛雲挽蘇,從前也處處護著,不會傷人。」
白盡澤但笑不語,哄著他閉眼睡覺。餘羨不肯,睜大眼愈發精神抖擻。
「你說的是不錯,圭藏不會傷雲挽蘇,捨不得。」白盡澤道。
「……那我便不明白了。」餘羨翻身壓在白盡澤身上。
穿了薄薄一層裡衣,貼著人就好似身沒穿。他埋首闔眼,腿無意識輕輕地蹭,他說:「自己傷自己那麼重,該是無奈之舉……」他想起雲挽蘇同他說得掏心話,揪心道:「雲挽蘇的心不在圭臧那兒,若圭臧一意孤行,強人所難,雲挽蘇真的會尋死吧?」
「你再蹭,我也該強人所難了。」白盡澤扶著他的腰,另一隻手從他的褲頭鑽進去,定在柔軟的地那一處流連。餘羨呼吸一急,埋頭不看他了。
白盡澤也捨不得他受苦,燒熱才退,馬上折騰不得,於是低頭親他解饞。餘羨聽話的配合,親完擁著他不肯撒手。
「白盡澤。」餘羨放低聲,貼在他耳邊說悄悄話,「我們直接去趟聖女廟,不論背後是誰作怪,我的元神就在『聖女』身上,去將人尋到不會有錯的。」
念頭一起,他便說干就干,從白盡澤身上滾下來,坐在榻邊低頭整理裡衣,說:「不睡了,得快些將事情辦妥出棺去,我想回極之淵了。」
「當真不睡了?」
「不。」他將白盡澤也拉起來,「你是神仙,無需睡眠。」
「我憂心的是你啊。」白盡澤扶正他的身,對著自己,道:「莫要嫌我嘮叨,你人不好,操勞不得,明白嗎?」
「明白。可我夜裡睡得夠了。」
木梯噔噔噔直響,二人談話中斷。
雲挽蘇提著衣擺快步上樓,一著急便進錯了門,從吉昭房裡退出來,小聲念叨著對不起,回首便看到要出來的師徒二人。他將二人重新推回房中,帶上房門靠在身後。
「若圭臧喊你們去聖女廟,別去,聖女在夜裡你們上的那座山上,別被他....別被他誤導了。」
雲挽蘇胸口白紗染了點點血跡,說話聲微微發虛。餘羨蹙眉打量他,「這傷算是白白包紮了。」
「你可有聽到我說的話?」雲挽蘇並不在意什麼傷,遲疑片刻道:「我做了不好的夢,你二人最好不要讓我的夢應驗了,這般的話我會良心不安。」
「聽到了。」餘羨問:「你怎知他要誤導我們?」
院落響起腳步聲,是鬼君尋來了此處。雲挽蘇支支吾吾說他猜的,餘羨聽著像在聽笑話,雖不知他方才的話是何種意思,先點頭答應了。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白盡澤不緊不慢問:「你受傷前。」
聞言餘羨目光一頓,再次落在雲挽蘇臉上。雲挽蘇則自顧自坐下來倒水喝,「什麼?我是能憋住事兒的人?圭臧那個鬼東西,不聽他的不知要少走多少彎路。猜就知道,還用偷聽到什麼?」
「看來,你對他的成見頗深。」餘羨瞭然,再看白盡澤,不見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