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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白盡澤對自己失望。三番五次遇險,學了這麼多本領,依舊難以自保。難怪當初不肯喝拜師茶,收個笨徒弟有失臉面啊。
雲挽蘇這樣的舊友也不知餘羨的存在,可想而知白盡澤從不願和別人提起他。
「可是哪不舒服了?」白盡澤見他眼眶泛紅,探了探他的額頭,並未發現起熱。
鐵毛趴在窗子偷偷聽到了餘羨的話,委屈巴巴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心說自己也沒有多頑劣,少說一點話就等於不頑劣。
「白盡澤,我……」餘羨欲言又止,最後躺下了,「我有點累。」
「那歇會兒罷。」白盡澤放下床幔,喚鐵毛進來。
「白大人…」鐵毛素來藏不住情緒,喜怒哀樂全往臉上掛。
白盡澤便知道他聽到了,這會兒還要說一遍,「在山上由你怎麼鬧,下了山一切要聽餘羨的,莫要惹事生非,否則罰你。」
鐵毛認認真真聽著,問:「白大人會罰我什麼?」
「面壁一月。」
面壁對鐵毛來說堪稱酷刑,沒化人形之前,他整日靠著牆,飽受風吹日曬雨淋。得了人形後,才這樣沒邊的活蹦亂跳,管也管不住自己。
讓他再像從前那樣靠著牆一動不動,簡直太折磨了。
白盡澤話不多,交代完起身便要走了。餘羨抬手拉著他的衣袖,終於開口:「我要入棺。」
白盡澤一愣,回過身看他,「誰說不準你入棺了?」
他把人按回榻上,好言好語地道:「寺幻山有妖作祟,上回沒清理乾淨便進了懸棺,你安心等著,我回來接你。」
「你去寺幻山?」餘羨詫異。
「你當我去哪?」白盡澤見他著急便想笑,始終孩子心性,藏不住脾氣。
餘羨說:「我累了。」
他這回能安心躺下了。
第二日,太陽初升,極之淵的雪化了一些,潺潺流水不絕於耳。
鐵毛心心念念著可以下山吃喝玩樂,翻箱倒櫃找了一身最漂亮的花衣服穿上,忘記了昨日的憂傷,興高采烈來竹樓敲餘羨的房門。
半天不見裡邊有回應,推門進去,榻上無人。原來餘羨早早起來,在後山琢磨白盡澤給他的新法器。
試了一早上,戒指不見任何動靜。
難怪白盡澤說他要能召得出來就給他防身,這把劍大概在戒中冬眠了,如何都吵不醒。
「餘羨餘羨餘羨餘羨~」鐵毛飛奔過來,沖天揪一晃一晃的,栓了一個鈴鐺,跑起來叮叮噹噹響,「下山了餘羨,餘羨帶我去花花綠綠的酒樓見世面!餘羨走吧,再不走太陽下山了。」
「太陽才初升,」餘羨收了戒指,理一理衣擺,「也罷,下山。」
鐵毛一路興奮,摘了一手野花野草送給餘羨,說:「昨日你和白大人回來將我嚇壞了,白大人抱著你,臉色特別嚇人。你也是,我以為你沒了。」
「你不是常說白盡澤是你見過最溫柔的人嗎?」餘羨給手中的花束注入一絲法力,護它不衰敗。
「就是因為我以為白大人是最溫柔的人的時候,他忽然表現得很兇,有對比才有傷害嘛…」鐵毛嚴肅說:「餘羨,你以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想白大人一直都是那個溫柔的白大人。你倘若不好了,他會難過,白大人很疼你!」
餘羨有點想逃避這個話題,岔開話,問他:「醋了?」
「不醋啊,我和白大人一樣,最疼餘羨。」
鐵毛說著想要粘著他蹭,餘羨受不住這樣的肉麻,伸長手臂按住他的額頭,手動讓他好好走路。
今日不知是人間的什麼日子,山下的集市熱鬧非凡。餘羨腰上掛著昨日白盡澤給的銀子。
拿人間的東西需得銀子換,餘羨跟著白盡澤曾來過幾次,不過那時候萬事有白盡澤,餘羨喜歡什麼便要什麼,不知道要給這種碎銀銅板。
鐵毛貪吃,一路過來有不少好吃的攤子,他反常的一樣也沒要,餘羨便問他緣由。
鐵毛說:「我看了一本書,上邊說有一處叫『醉生夢死』的酒樓,吃食尤為著名,我得留著肚子去嘗一嘗!」
「醉生夢死?」
聽名字是有些特別。
第13章 看夠了嗎?
此行是鐵毛的提議,他既然想去醉生夢死這個酒樓,在他口水流下來之際,餘羨決定直奔那個酒樓。
今日當真是個好日子。
樓里人滿為患,餘羨素來不喜湊熱鬧,鐵毛和他形成對比,心早已穿過人堆飄了進去。
口水咽了又咽,道理說,他們不會感到飢餓,鐵毛表現出的,卻像餓死鬼轉世。
他快了餘羨幾步。
果真如他所說,看著年紀太小,被姑娘攔在了門口。此番情景,餘羨的視線一時不知落在哪處。
這樓的迎賓都是女子,衣著暴露且布料半透。
餘羨心生悔意,別開臉不願過去。接著就被對面的茶館吸引了注意,他耳力好,捕捉到了東君武神的名號。
老頭穿著破爛,坐在茶館的門檻上,手裡抱著一根白木拐棍,嗓音粗獷。
「且聽我說,四千年前的溯方還只是一片荒漠,千年後橫空出現一個國家,才喚溯方。溯方國從天子到臣民各有仙法,強弱不一,相互制衡。
短短五十載,溯方國憑空消失,再無音訊。那以後啊,溯方便成了人們飯後閒談。甚至被撰寫成了家喻戶曉的神話小說。也就是老朽現在所說,傳到如今,鮮少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