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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道:「隨我回公,面聖。」
李姝沒力氣反抗,隨她去了。到宮裡也沒見到她的父皇,而是直接囚禁在了暗牢中。
國師好奇恨透了小公主,只是折磨卻不肯讓她斷氣。
餘羨蹲在李姝面前,伸手想幫她解開腕上的鎖鏈,意料中地抓了空。
「你在嗎?」
餘羨收回手,沒吭聲。
「我知道你在。」李姝輕聲道:「梵郎走時抱了我一下,當時心口一陣發燙,似有什麼東西竄了進去,那以後我便知道你在。」
「我出不去。」餘羨站起來,無能為力道:「也救不了你。」
「無礙。」李姝說:「我只是覺得神奇。」
「哪裡神奇?」
「我時常做夢,夢到自己是一隻能飛的鳳凰。」李姝頓了頓,糾正道:「不對,是雪凰。還有個師父,待我很好。」
餘羨說:「白盡澤?」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李姝咳了一口血,偏頭用胳膊擦了,繼續道:「這應當是別人的夢。」
餘羨又問,試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那地方常年冰封嗎?」
「沒有。沒有雪,四季如春,很漂亮。」李姝閉眼回憶,「雪凰好像不那麼聽話,他師父常常不肯見他。於是他就跪在師父的必經之路,哭著道歉。」
「從未聽說世上還有第二隻雪凰。」
餘羨不問了,這與他的性子不符,絕無可能是他。白盡澤也不會不肯見他,白盡澤心腸軟得很。
沒過幾日,奄奄一息的小公主被送出了宮,丟在了城門口。漫天的大雪埋了出城的路,小公主單衣躺在雪裡,面上的血色漸漸褪乾淨。
餘羨在她身上感受到屬於自己的東西,這種感覺在她瀕臨死亡之時愈發的清晰。
雪地里圍滿了百姓。
李姝死了。
餘羨記得,那是闔家歡樂的元日。
他從人群中退出來,遠遠看到從馬上跳下來的靈梵朝這邊奔來。
他穿過餘羨的魂,慌張之下維持不住人形,狍鴞的原身嚇跑了一眾百姓。
這便是屠殺的開始。
第25章 都是雪凰。
千萬年前,東君武神奉倉景天帝之命平定鉤吾山。
狍鴞被永久封印在了山林里,外鄉逃難來的百姓見這一方沃土無人涉足,便大著膽子在鉤吾山下扎了根,取名—鉤吾村。
這是李姝後來聽村裡的老人說的。
鉤吾山雖危險,但鮮燙淉少有村民上去,山上的草藥便異常繁茂。
她惴惴不安地走在山中,四處看她要的草藥在哪裡,一邊害怕傳說中的凶獸。
若是突然跳出來,即便沒一口吃了她,也能把她活活嚇死。
連著幾日的綿綿細雨,山里路滑,加之李姝心中懼怕,腳下沒踩穩從半坡滾了下去,狠狠地撞在樹樁子上。
李姝本就瘦弱,磕著了腦袋當場昏厥。待她被雨淋醒時天已大黑,難以辨清密林環繞的山路。
她爬到來時看到的山洞避雨,忙碌地升起火堆,打算先將衣裳烤乾後帶個火把下山。
火堆得脆響過大,以至於她沒發現洞中有一雙眼睛此刻正在盯著她。
那雙眼睛和龐大的身軀蜷縮在一角默默地潛伏。
直到李姝開始包紮手背上滲血的傷口。
狍鴞聞到這股甜膩的血腥,一下跳了出來,滿是倒刺的舌頭重重舔在傷口上。
李姝脊背一陣發麻,極度恐懼使得她忘了喊叫和逃命。
狍鴞舔了血,往後退了幾步,生澀的字音道:「不,怕。」
它會說人話...
李姝從默默地流眼淚,到徹底哭出聲。
狍鴞又道:「不,哭,它們,吃人。我,不吃。」
磕磕巴巴終於說完一句話,李姝冷靜下來,察覺這隻怪物真沒有想傷害她的意思。
狍鴞好奇地觀察著她,抬起前爪,笨拙地指了指李姝身上的傷,「血,不能。」
「你是說, 其他吃人的野獸聞到血腥會被吸引過來?」李姝說完便用力捂住手上的傷。
狍鴞用力點頭,依然在看她。
沒見過活人,所以分外好奇。
他沒有惡意,李姝漸漸放鬆警惕。原本想問他什麼時候下山最安全,不料一抬臉,狍鴞那張驚悚的人面就在眼前。
嚇得李姝慌忙避開視線,語無倫次,「我,你可以...我怕,我害怕!」
狍鴞不知道自己的樣子竟然能把人嚇哭,慌忙退開。這一退,李姝才看到他的後腿受了傷,一瘸一拐在流血,幾乎被咬斷了。
「你傷了?」
「不,疼。」
李姝道:「露骨感染了,如何會不疼?」
她藥籃子裡恰好有清毒的草藥,抓了一把塞到嘴裡,嚼碎了幫狍鴞敷上,「山里危險,作為我幫你的回報,你能送我下山嗎?」
「我?」狍鴞知道她怕自己,所以背對著,「好。」
「這種簡單的包紮治不好你的腿。」
他是凶獸,有了殘缺怎麼捕獵...李姝在心中暗自掙扎,最後咬咬牙道:「明日太陽初升,我再來這裡找你。」
「不,用。」狍鴞暗自低落,這樣的傷是家常便飯。
他動作遲鈍,時常被同類欺負。但因為山上有結界,不能躲到別的山上,便只能日日挨打。
方才餓極了也想吃人,可它看著這個怕得直抹眼淚的人類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