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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挽蘇既不能明白,她就不再說,聽話同他回到客棧。
將人送回去,雲挽蘇並未在房裡多呆,一路暢通到附近的酒樓。他讓滿眶的熱鬧惹得心中鬱結,便想找酒樓醉上一醉。
在十里荷境中避世百年之久,他忘了他以前也曾喜歡過這份熱鬧。
才到巷口的拐角,巨大的閃電幾乎劈開了半邊天。
烏雲沉沉,壓得天一低再低。
轟——
他毫無心理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雷險些下破蓮花膽。
接著,右手邊的城牆四分五裂,煙塵過後,餘羨狼狽至極半跪在廢墟中,沾滿血的五指扶著地面,仍有源源不斷血往外淌。
這樣的衝擊之下,餘羨唇角只是逼出一點血紅,其餘腥味被他默不作聲,盡數咽下。
「餘羨?你……發生什麼了?」雲挽蘇抬手不知如何落。
素日餘羨只是傷了,沒到淌血的地步白盡澤就心疼得不行,此刻不知傷到了哪裡,如同一個會動的血人,白盡澤會瘋吧……
雲挽蘇要將餘羨扶起來。本沒多少力的餘羨躲開他的攙扶,從地上站起來,靠著一旁的老樹。
他撕下衣擺的一截布條纏在被割開的腕上,扎得緊緊的仍舊止不住血,布料被浸透。
雲挽蘇好心提醒,指指他的傷口:「餘羨,這樣包不行……」他猜是斷了手筋,否則不會如此洶湧不斷。
失血有傷元氣,但不至死,餘羨皺眉是因為此時周身痛得難忍,生生忍住了,說:「我萬不得已帶進來一人。」
「何人?」
餘羨四處看並未發現東君的蹤跡,竟是跑了。
雲挽蘇接著問:「懸棺除了審判者之外,其餘是可以隨便進出的?」
當然不可,餘羨進來時遭了天雷,否則只是失血不至於站也站不穩。此番會折損了幾年的功還未曾知曉,餘羨覺得只要不死便是萬幸。
他不想同雲挽蘇說,當做沒聽到,問:「東君,你可知道東君?」
餘羨有意不提武神二字,想先看看雲挽蘇的反應。雲挽蘇這個蓮花妖的來歷,餘羨也尚未弄清楚,既能和白盡澤識得千百年,恐怕也知道一點東君武神的事。
雲挽蘇瞄他一眼,「是哪個東君?」
「身上有鬼氣的。」餘羨道:「我傷了一位喚作雙花的男子,東君要取我的命償還,無奈之下才進了懸棺。」
「雙花?那多半是了,」雲挽蘇聽著聽著,面露嘲意,隨即毫不掩飾大笑,「你是說你將那個用下巴看人的老妖王東君給弄進來了?」
「妖王?」餘羨甚是不解。
「說來話長,他以前風光無限,後來毀了神身入鬼道。但你知道的,無論什麼鬼都要受你師父的管制,從前同為神,他怎麼能服管?這才殺了妖王躋身上位。」
餘羨問:「他是東君武神?」
「就是他。」雲挽蘇撐開扇子,又和上,「說來也巧,這溯方與東君淵源頗深。」
餘羨知道,「他曾是溯方五皇子。」
雲挽蘇詫異:「你如何知曉?」
「山下說書的老人家才說了東君的生平。」餘羨問:「雙花呢?他與東君是何種關係?」
「兩個相愛相殺的神,他們的故事無趣得很,」雲挽蘇並不想提,言歸正傳,「你的傷是東君弄的?」
餘羨不答反問:「白盡澤呢?」
雲挽蘇聽完一愣,隨即搖晃扇子,笑道:「想了解他還不容易,自己開口,他怎會連你這麼寵愛的徒弟都瞞著不說?」
餘羨沉默,望著手中濕噠噠的血跡。他不會問,無論如何都不會,除非白盡澤肯自己說。
雲挽蘇:「你師父是大亂後最後一個神,其餘外人不便說,你有機會和他互通了心,在枕邊問一問他,他定會事無巨細。」
餘羨冷冷瞥他一眼,鎖魂鏈若在身上,他勢必要將口不擇言的雲挽蘇捆起來教訓。
雲挽蘇嘴上功夫了得,還是擔心他的身子,「才幾日啊,你不是傷著就是正要傷著,難怪你師父如此心疼寶貝。」
餘羨不聽他的,覺察胸口不適,轉身要往巷子深處走,想找處無人的地方運功療傷。
白盡澤一定會找到他,起碼在這之前,他不要自己這麼狼狽。
餘羨有時不是要強,只是想用實際行動告訴白盡澤,想白盡澤有朝一日把自己當做大人看待。
「餘羨,皇城你人生地不熟,我給你安排住處!」雲挽蘇在背後喊,同時給白盡澤傳了音。
心想,念在這個恩情上,若日後再遇到別的事情,白盡澤應當不會如何怪罪他吧?
第17章 你不怪我
上等客房。
山水刺繡落地屏後是紅木雕花架子床,米色紗幔將床榻里的光亮盡數遮乾淨。
餘羨將腰上的玉佩小心放在枕邊,褪去衣衫,直至緊緊貼著胸腹,沾滿血污的那片褻衣也剝離下來,才緩了一口氣。
動作不大,但他痛得額頭,鬢角蓄起了一層密汗。
胸口的青紫斑駁觸目驚心,他無暇顧及皮外傷,在下一口血即將溢出嘴角時閉眼,凝神運氣。
這是白盡澤把他從懸棺中帶出來後,教的第一個本領,療傷養身皆可用。
此刻是他最脆弱的時候,不可有外人打擾。倘若有人進來想取他性命,在凝神運氣期間,意識不受控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