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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圭梟疼得嗷嗷叫,捏著他哥的手臂,「疼疼疼疼,你給我鬆開!」
好不容易鬆開了,圭梟朝他翻白眼:「一萬年不見,你這麼凶做什麼?」圭梟哼一聲,又翻一個白眼:「活該小美人不樂意!」
「回頭再收拾你!」圭臧大步邁出去,吩咐手下將雲挽蘇看住。仍舊放心不下,怕雲挽甦醒來不舒服,折回殿中清理他的身子。
雲挽蘇安靜躺著,纖長的骨節也有磕碰的青紫。有那麼一瞬,圭臧心生了悔意,但僅是那一瞬。
頭頂的匾三個金箔大字—幽冥殿。
跨進來是一排火紅的圓燈籠在迎路,餘羨無端畏懼這座宮殿。
從進來起,除開刺骨的寒便是灌鉛的雙腿,腳底似踩著荊棘,每落一腳皆需做足心理準備。
饒是如此,額頭被逼出了熱汗。尚且可以忍耐。自他尋回元神碎片之後,明顯能感受到內息的涌動以及充盈的靈力纏身。
白盡澤看過來時,餘羨已將額上的汗擦去,若無其事觀察這座鬼君的大殿。
鬼界幾萬年前同神界分了家,分出來的還有妖魔兩界。近年來,三界漸見參差,比如那妖王東君,下巴看人不服管,招是搬非,暗潮湧動。
白盡澤是特例,不屬天地,亦不歸妖魔,去到哪裡皆是兩袖清風,他似乎都明白,才這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圭藏來時,師徒二人在說話。他沒有出聲打擾,立在不遠處等。待他二人看過來,圭藏迎上去:「白大人,何事需勞煩您親自跑一趟?」
第29章 風流債。
圭臧溺在昏紅的長道翩然而來,墨色衣袍的金線獸紋好似會動,張牙舞爪地迸發出金燦的光。
不等白盡澤答話,圭藏探究的目光轉向他身側的少年,好奇道:「這位是?」
白盡澤亦看著身側一言不發的人,思索片刻,笑道:「極之淵的守山鳥。」
守山鳥淡淡瞥一眼白盡澤,別開面頰,沒有辯駁。
可這守山鳥腕上的玉髓不是俗物,腰上掛的墜佩更是小看不得。圭藏爽朗笑了幾聲,倒不敢真將餘羨當做守山鳥來看。
他調侃道:「雪凰用來守山?白大人當真是焚琴煮鶴。」
說著,黑霧凝聚,涼意撲面。骷髏使出現得悄無聲息,將冒熱氣的茶水端上來。話題就此揭過。
白盡澤將繡囊與呈堂證供一併交於圭臧。
「派人送來即可,怎能勞煩白大人親自跑一趟。」圭藏解開繡囊的封帶,又道:「聽聞此次逮到的竟是狍鴞的魂?我這幾百個簿子上的命案皆落了它的名,白大人這回當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白盡澤則道:「這件事功不歸我。」
「哦?」圭臧的視線自然落往餘羨。
餘羨並不愛什麼功不功,倒是想看鬼君會如何處置靈梵。那小公主又去了何處,如今轉世投胎與否。說來他同李姝在一處待了多日,說過話也算熟識了。
想起這二人,餘羨不免又想到另一個。
化成蝶的東君去哪了?
他在懷裡掏了掏,什麼都沒摸出來。
白盡澤留意到他的動作,還當是冷著了。撿起滑下來的大氅幫著攏了攏,「可有不適?」
餘羨搖頭,乖順地繼續喝熱茶。鬼君尚在,他打算回極之淵再問白盡澤。
思忖間,狍鴞的魂從繡囊中鑽了出來。仍是那隻後腿不便的。失了血肉,肉眼看去蒼白乾瘦許多。
它望餘羨一眼,而後低下腦袋,發出重重的呼吸聲,似有話要說。可能關久了忘記如何發音,字詞只能在喉間翻滾。
餘羨放下杯盞,猜測道:「你想問李姝?」
名字一出,靈梵瞬時增了活氣,眨著眼珠子,喉嚨發出的咕嚕聲愈加明顯。
餘羨心知他要問什麼,扭頭幫忙問圭臧:「溯方公主的李姝,鬼君可知她現下在何處?」
「溯方公主?」圭臧不假思索道:「你可知東君武神之事?」
見餘羨點頭,他接著道:「他入鬼道那些時日做了不少事,毀了溯方王氏的生死簿是其中之一。若想問公主的下落,不是易事。」
而此時,白盡澤正抬眸望著不遠處的狍鴞,目光帶打量,隨後停在那雙鋒利的爪子上,這雙爪子毫不留情面抓過餘羨的身。他眸中有了殺意。
靈梵還不能死,餘羨有意阻攔,起身半擋在靈梵跟前,問它:「你可聽見鬼君的話了?」
靈梵自然是聽見了,低頭一言不發。骷髏使上來將他壓下去的時候也未見聲色。
餘羨的元神曾在他二人體內待過,此時能感同身受這份無奈。偏偏造化弄人,此別無絕期。
走至大殿門口,靈梵扭頭,澀然的喉嚨努力擠出幾個字:「餘羨,我,有話,和你說。」
正和餘羨的意,他看白盡澤一眼準備過去,白盡澤卻定了他的身,意味不明道:「當著我的面,學會護別人了?」
「它不算人。」餘羨身上的咒大概只定了那一下,現在手指靈活能曲能伸。他摸出張府得來的玉扳指,說:「這是靈梵的,我去還給他。」
白盡澤端起冷了的茶水抿一口,喝完似嘆了一口氣:「去吧。」
餘羨沒有立刻邁步離開,盯了白盡澤好一會兒,待他面色和緩,和一旁的鬼君點點頭才出去。
幽冥殿靠左,是那片望不到邊的海,左面是群山峻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