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死?」圭臧捏著他下巴,抬起來,「死都不怕,卻怕我,雲挽蘇,傷人你真有本事。」
「我心中有人,再容不下別人。這種話我再不說二遍!」雲挽蘇別開面頰,強忍的淚在眼眶打轉。
「好。」圭臧撩袍在床榻前坐下,說,「歇下吧,不早了。」
又是如此。每每談論至此,圭臧就不再接話,裝聾作啞的功夫一絕。
雲挽蘇抬袖抹了面頰上的水,下了床榻往窗邊走,這扇窗直直對過去是吉昭的臥房,此時房門正大開著。
雲挽蘇顧不得雨就要衝出去,奈何房門如同焊死一般,如何都打不開。
圭臧依舊坐在榻邊,側臉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雲挽蘇不同他說話,預備從雙花砸出的窟窿爬出去,剛彎下腰,又被身後的人拽回來。
「你安分待著,那便相安無事。否則你怕什麼我就做什麼。」
雲挽蘇蹙眉,甩開他的手硬是要出去,心口像是堵了一塊什麼,說不盡的苦澀瀰漫開,他說:「我怕死,你直接殺了我吧。」
圭臧一字一句地說,「我送你出棺,回陰府。」
「圭臧!」
他同圭臧的交談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也不得不承認能力上的懸殊。圭臧若執意如此,他反抗不了。可他不願回陰府,那地方是他的牢籠。
雲挽蘇服了軟,「我錯了。」
「無關你的對錯,繼續留在這裡,你會死。」
「我不知雙花為何突然出現……」雲挽蘇忽而停下,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他咽下一口氣,說:「我寸步不離跟著你,再也不擅自跑了。我不回陰府…」
圭臧頓了好一會兒,比起強來的不歡而散,他更偏向於各退一步。應允了他,「那姑娘方才出去了,白大人也跟上了,無須你再操心。」
「他們已經跟上了?」雲挽蘇想出去,挪了一小步發現圭臧臉色不對,又退回來,乖順地問:「他們方才跟上的?如此一來聖水果然有問題,那吉昭會不會去聖女廟,我們——」
圭臧正在撩開他的衣襟,這舉動嚇得雲挽蘇愣住,才發現他只是看脖頸上的淤青而已。
「餘羨來懸棺中找元神,難免有分不開身的時候,他曾幫過我,我也想盡最大的力幫還回去。」雲挽蘇縮一縮脖頸,又不敢直接推開,仰著下巴同他說:「圭臧,我也想去聖女廟一探究竟。」
圭臧不答話,看神情應當是不同意的。
「脖頸上的淤青散去前,哪兒也別想去,好好休息。」
「你……」他能明白圭臧的這份關心,卻難理解這種行為。
圭臧我行我素將人按在榻上,蓋上被褥。雲挽蘇掙兩下沒動了,圭臧嚴肅起來就像要把人吃了一樣可怕。他側身背對著,想著餘羨師徒已經過去,他晚些去也行的。
裝模作樣闔眼,為了讓圭臧放放鬆警惕,半晌後他翻身回來,往圭臧手邊蹭。圭臧則俯身下來吻他,雲挽蘇排斥,卻忍下了,在被看了許久後,圭臧終於肯起身走了。
雲挽蘇特意又躺了許久,真沒動靜了才爬起來,方才摸到門邊想起什麼,忽而頓住。這門必定打不開,雙花撞爛的窗也別想。於是他搬來椅子,從另一扇更高的窗翻出去。
雨一直未停,雲挽蘇跳下來迎面撲進大水坑中,一雙腿險些折了。他沒顧得上呼痛,邊跑罵了一句什麼,踏進吉昭的臥房。人果然不見了,他不放心,又偷摸跑去餘羨師徒所在的院子。
「是你已經忘了吧!他若不死,你就永遠有理由退縮。哥,莫要再糊塗,今日來之不易,若你下不去手就我來!」
雲挽蘇猛然頓住腳步,靠著牆根站定,雨勢雖大,雙花的聲音仍舊明顯。
「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若以後再波及到他的身上,我會親手殺了你。」
說話的是圭臧。
雲挽蘇想,他二人說的大概是方才的事。這兩人認識且能說上話令他很是吃驚。在陰府幾千年,未曾見過他們有什麼交集。
如若有交集,那他方才的殺身之禍必定是圭臧這個鬼東西惹上的!
什麼救命之恩!胡扯!
「殺了我?你殺得了嗎?」雙花仰頭肆意地笑,「圭臧,你糊塗!白盡澤如今一心撲在他那徒弟身上,對付他易如反掌,而你卻三番五次因為一朵無關緊要的蓮花優柔寡斷!不想他死?那好,你給我一個他不能死的理由!」
圭臧:「他當年也吞了那雪凰的碎片,若死了,原神必將歸位。到時候別說白盡澤,就是餘羨一個人你都打不過!」
「不可能,他時常跟在那師徒二人左右,若是體內有,白盡澤早該發現了!」
圭臧:「那是因為我封了他的法術靈力!」
「那殺了他,他是變數,不能活!」
「不可!」圭臧:「他死了,解了我的咒,餘羨若感應到這片原神,自投羅網的就是你。」
雙花又笑了幾聲,滿不在意掃一眼身上的血污:「你就是想護著他罷了,」雙花寸步不讓,「行,我最後一個解決他。」
「莫要再提這些,那邊安排的如何了?」圭臧刻意轉開話題,道:「曉清潤當真會按照我們想的做?」
「無需擔心,將死之人實在不足掛齒,」雙花眸光鋒利,道:「待魚兒入了網——」
預備離開的雲挽蘇踩響了石頭,嚇得面色大變。他聽了不得的話,心虛還心慌,靈光一動拔出墨扇,柄端的尖刀對著自己的胸口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