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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蒼嗓音洪亮,喉嚨滾動,唾液如雨淋在餘羨面頰上。他還當青龍迫不及待要把他吃掉了,於是,手心將那幾根鬍鬚揪得更緊。
「小鳳凰,我說莫要揪我鬍子!」聊蒼痛得齜牙咧嘴,聲音愈發兇狠,「再不鬆開,我就將你丟下去!」
這一句餘羨聽得真真切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懇求道:「別扔,別將我扔下去,這樣高,會摔死的……」
一邊說,餘羨視鬍鬚如命懸一線的救命稻草,攥得更緊。
聊蒼仰天大哮一聲,大幅度擺動身子。餘羨手中一把斷了的鬍鬚,自萬里高空往下墜去。
耳邊狂風呼嘯,還未學會飛行,羽毛就被拔光的雪凰再次嚇得暈厥。
白盡澤看到了人,眉頭微蹙,揮袖間,定在咫尺,抬手將小糰子接到懷中。
化了外袍將人裹好,最後才拍拍背喚他。喊不醒人,光是看遍了解七七八八,眉頭皺得更緊,無意流露一絲心疼。
白盡澤將他手心裡攥著不放的龍鬚拿出來,還給聊蒼:「他只是孩子,若真摔下去,有個好歹,你如何同南禺帝君交代?」
「主子,他先前將我龍池填平,我未曾多言半句。現在又拔了我的鬍鬚,實在忍無可忍。」
白盡澤卻直言道:「聊蒼,你在報私仇。我說過等我來,他身上的傷不輕,膽子也小。你將我的話當做耳旁風,這么小的孩子被你活活嚇暈過去,你可知罪?」
「主子,是他先哭鬧不止,我聽得……我想快點帶他回靈山。」聊蒼擺尾,哼哼道:「他拔掉我幾根鬍鬚,此事不假……」
「靈山容不下你。」白盡責轉身,抱人消失。聊蒼未曾見過神尊這般生氣的模樣,愣在半空不上不下。
「主子!」聊蒼反應過來,生怕真被趕下靈山,忙追上去,「主子,我知錯了。方才是我公報私仇,只是想嚇嚇他。他平日耀武揚威,我也不知他膽子竟這般小,待小殿下醒來,我同他賠不是……」
白盡澤睨他一眼,說:「他害怕你,日後在他面前不可現龍身。」
「是。」
「別吃我……」餘羨小聲囁嚅,渾身不自覺打顫。
湊過去聽,糰子在小聲抽泣,許是哭久了,話聲又虛又啞。
他只認白盡澤身上的味道,貼著胸口細細地嗅,半晌抱住脖頸,著急地同他耳語:「他要吃了我,白盡澤,他們都要吃了我……你快來救救我,我害怕。白盡澤,白盡澤……」
「不吃你,別怕。沒事了。」白盡澤拍著背哄。
聞此,方才化作人形跟著的聊蒼摸一摸鼻頭,「這隻鳳凰我去的時候已經差不多被燙熟了,若是普通鳳凰早就一命嗚呼成那老頭的盤中——」
「聊蒼!」白盡澤厲聲打斷他的話,「無須你跟著了。」
「主……」聊蒼息聲,不敢造次,縱身盤旋入雲端。
「啊!」餘羨猛地睜眼,開始掙扎,「好燙啊!好燙!」
抬眼正面同白盡澤關切的視線撞上,愣了半晌,揉揉眼,發現真的是白盡澤。餘羨攢了滿腹委屈,此刻一股腦往外倒。
他埋首在神尊胸口,哭得傷心欲絕,哽咽說,「白盡澤,我摔跤了,流了很多血。我也不知為何,化作了原型。已經很倒霉了,我還踩到那麼大的夾子,」他抬手比了個大小,「很疼,站不起來了。那兩個人類非說我是………野山雞…我不是……」
餘羨抬起下巴,自己撿起白盡澤的衣袖摸一把鼻涕眼淚,確定他在聽自己說話後,繼續道:「他們將我關在籠子裡,拿去人很多的地方賣。還把我掛在樹上,淋了一夜大雨,用開水燙我…拔光了毛…父君曾說我的羽毛最好看,都沒了……我好怕……」
「責任在我,」白盡澤騰手給他抹眼淚,「你傷得重,若想快點好,需得泡寒池的水,很冷,但我會陪著你。」
餘羨眼睛哭腫了,心有餘悸抓著白盡澤不鬆手,乖巧『嗯』一聲。
「我聽話。」
第64章 收我為徒。
音落不久,足尖觸碰到寒池的水,雪凰忙不迭將腳縮回來,接著心生悔意望向白盡澤。
對方面帶關切, 眉梢添了柔和。因知雪凰畏寒,並未直接鬆開放下去。
不光是池中的水凍人, 四面皆白茫,雪堆得厚厚一層,風若拂過,冷入骨髓。
糰子眸光閃閃,心中直打退堂鼓。
「怕了?」白盡澤問。
他不言,在白盡澤懷中一聲不吭縮了好半晌。醞釀結束,緩慢地伸出足尖再試探,接著自己先鬆開手,憋了一股勁兒坐在池中。
瞬時凍得紅唇泛青紫,浸在水中的皮肉木木的,幾乎失去知覺。
白盡澤說會陪著他,當真邁入水中,同他面對面坐著。他見雪凰顫抖著唇,長睫結了剔透冰霜,鼻頭粉紅,欲哭不哭惹人憐。
這水療內傷,即便不忍也得泡一泡。
餘羨下山那日,身上戴有一枚靈山產的玉,白盡澤能感應得到,這才沒急著攔人。
而那玉佩一直在靈山並無異常,他只當小團賭氣,憋不住了自然會回來。
兩日還不見蹤影,白盡澤隱隱擔憂,下山尋人。沒將人尋到,意外撿到落在地上帶血的玉佩。他沿著前往南禺那條路找去,聊蒼則在附近村莊尋。
青龍嗅覺能辨出餘羨的味道,距靈山不遠,道理說不該這麼久才將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