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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至此,曉青潤聽到男子問店家:「這壇酒怎麼賣?」
小二拿錢上工,拿不定主意,回後院將掌柜的喊來。婦人上下打量墨淮,穿著不凡臉也生,於是欺負他是外鄉人,說:「一兩一勺。」
墨淮有禮道:「您誤會了,我問,連酒帶蛇,怎麼賣?」
「客官蛇也要買?」掌柜指尖點在算盤之上,心中正愁蛇吃過人肉,酒著實難賣,本想過幾日扔了。
這不,來了個不知事的。
她試探說:「客官,莫看是條青蛇,可它蛇紋帶花,實屬珍品,我們家指著它發財,賣酒不賣蛇。」
墨淮頷首,並未退讓:「老闆娘開個價,我只想要裡邊的小蛇,蛇給我,就酒您可以留下繼續賣。」
說到開價了,怕真是個不缺錢財的主。
「這是個什麼道理,要是誠心賣,定是蛇酒都歸您才合理。」掌柜面上堆笑,話聲和緩不少,「店裡我也不管事,您等等,我去問問能管事的。」
待她去了,墨淮掀開裹在壇身的白布,揭開一點,就望見委屈蜷縮的青蛇,此時微著腦袋,身上的傷比上次更駭人。
他指尖點點瓶身,隔著一層觸不到青蛇。墨淮小聲問他是不是又惹禍了。
青蛇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小腦袋隔著壇壁撞在指尖上,似在說自己是如何得可憐,又經歷了如何壞的遭遇。
傷得實在重,沒撞幾下支持不住了,落到壇底懨懨地趴著。
掌柜的出來,手中多拿了帳本,半分不見外將它攤在墨淮眼前,點點上邊的帳目道:「這是前幾月靈蛇酒給客棧帶來的收入,客官仔細瞧瞧,可不少了,得了靈蛇,日後還愁吃喝啊。」
墨淮認真聽掌柜說完,從袖中掏出一錠金子,輕放在櫃檯面上,「這些,夠嗎?」
掌柜的哪裡見過整一個金錠子,眼睛都看直了。墨淮卻誤以為是不夠,又掏出兩枚推出去。這是他身上有的全部。
「夠了夠了。」掌柜的摸過來看真假,忙叫小二將蛇和酒裝盒送來。
墨淮拒絕了,抱著罈子出客棧。到了無人處將青蛇倒出來。曉青潤淌在酒水中,半身無了知覺,有恩人哥哥在才放心昏睡。
醒來不知怎麼已是人形,身上的傷痛不在了,穿上了人類的衣袍,身上蓋著熱乎乎的棉被。正該冬眠的季節,曉青潤連腦袋一起鑽進被中。
墨淮掀開被子,知他醒來喚他將藥喝下去。味覺被酒泡麻了,辨不出苦味兒。酒中泡久了,打出的嗝兒都帶有濃烈的酒氣。
他喝完,一雙澄澈眸子盯著墨淮看,墨淮當他苦著了,從兜里摸出一顆糖,撥開送到他嘴裡。
曉青潤還是辨不出味兒,卻高興地說好香。舉止動作算得上笨拙,逗笑了墨淮,「上次被打,這次直接泡在了酒中,你又欺負小孩兒了?」
「沒有。」上次忘了說,這次一定要同恩人說清楚,「那次我還未修得人形,躺在人間曬太陽,被兩個娃娃用棍子追著打,差點斷了尾巴,我還沒如何,娃娃扯著嗓子嚎,大人來將我打得更嚴重了……」
「不好好冬眠,下山來做什麼?」
「餓了,找吃的。沒找到,躺著曬太陽...」曉青潤很是苦惱,皺了眉,「恩人哥哥,你同我說,若我不主動傷人,他們便不會傷我,你說的不對。」
「哪裡不對?」
曉青潤露出胳膊上的傷痕,舊的添新的不曾痊癒過,「我從未主動傷人,可他們偏見我就打,泡在臭水中不見天日。我也未曾如何,好不容易出來了,想教訓那個凶婦。這下好了,泡在臭水中,再也出不來了。」
墨淮似嘆了一口氣,說:「並非遇到的都是善人,青潤,山下實在不宜你生存。回山上去後,莫要再下來了。」
曉青潤乖巧點頭答應,養好傷被送上山那日又偷偷跟在墨淮身後下了山,被墨淮發現後慢吞吞出來,吞吐道:「我想跟著你,哥哥,山上無人說話,實在寂寞無聊。」
無論他如何說,墨淮仍堅持要送他回山上。曉青潤這回發誓不跟他,卻纏著墨淮不准他再下山,「哥哥,陪著我吧,我聽話,不惹禍。」
「我時日無多,你我無緣,日後保重好自己。」墨淮說得認真,將身上的碎銀盡數摸給他,「若是山中實在找不到吃食,下山來尋的話,不可露原形,不可動手搶,所有的東西須得用銀子換。否則被當作小偷,免不了一頓打。」
「我不懂,也不願聽。」曉青潤不接銀子,將手背在身後,「哥哥,我要跟著你,我這樣笨,下一次你再見我,定是在飯桌上。別說救我,剮了皮你都認不出我了。」
他邊說邊哽咽,「我聽話,真的。」
「你知道我多少,這樣賴著不放了。不過順手救過兩次,就輕易跟著了。你啊,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我學,我慢慢學。」曉青潤邊淌眼淚又忍不住咧嘴笑,幾步跨到墨淮跟前,拿起他的手在自己面頰上蹭,「哥哥。」
墨淮拿他沒辦法,將不知事的小蛇帶回家中。
後來墨淮身子愈見不好,有幾日臥榻不起,曉青潤憂心抹淚,整日守在他邊上,生怕墨淮不再醒來。
曉青潤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救人法子,出了門,幾日後回來弄得一身傷,來不及處理,將得來的元神渡給墨淮,不眠不休守到後半夜,終於將人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