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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羨摸來枕邊的玉佩,摩挲上面的紋理,「那它還是你親手雕刻的嗎?還是為了哄我,胡說的。」
「是親自刻的。」白盡澤同他說得明明白白,再扶人躺下,「天未亮,再睡一會兒。」
餘羨還有疑問,抓著要走的人,「白盡澤,為什麼我從未見過你的法器?」東君有破荒,雲挽蘇有扇子,餘羨自己有鎖魂鏈,白盡澤的是什麼,這麼些年他都沒見過。
白盡澤沒料到他會突然好奇這個,笑道:「我的法器是我自己。」
餘羨判斷不出真假,鬆開了手,「很特別。」
「不信?」白盡澤問。
「你說我便信,你若真心想騙我,我聽著就是了。」
餘羨沒睡意,他方才聽到東君那句了『還是喜歡養鳳凰』,生生忍住開口的心。
他覺得周身黏膩,偶爾還能聞到自己的血腥,於是說:「白盡澤,我想沐浴。」
第19章 興許再等幾百年
嚴寒深冬,夜裡說話會冒白霧。
餘羨雖不是普通人,但身骨不好,僅憑自身內力不足以護體,所以扛不住凍。
白盡澤給他裹上早年靈山帶的銀狐大氅,從榻上抱起人來,「自己也要抱穩了。」
餘羨抬手挽上他的脖頸,垂下的右手五指修長,腕上剔透的玉髓襯托膚色愈加皙白,失血過多,根骨分明竟勝過了女子的柔荑,十分好看。
他沒像上幾次那般羞澀抑或是開口拒絕,靠著白盡澤的肩窩,縮在大氅的純白絨毛中,露出一點出圓潤的小下巴,如同一個初入塵世的小獸,怯怯觀察周遭。
他感興趣的東西近在咫尺。
餘羨抿著唇微微垂眸,不時抬眼看一眼白盡澤。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白盡澤喉結,再往上是下巴。
他不覺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白盡澤:「在想什麼?」
餘羨怔了怔收回視線,明知故問:「我們去哪?」
「湯池沐浴,」白盡澤低頭看他,許久不曾見這樣乖巧的小人,心中亦是暖融,「這段時日我沒將你照顧好,即便在極之淵,我亦有別的事要忙疏忽了你,我有不對。」
「你沒有。」餘羨聲音低了低,還有話要說,但他很能憋,久了便不說了。
白盡澤等不到他的下一句,意有所指道:「日後也像今日這般,說得多一些罷。」
不知是哪處的湯池,未走近便聽到咕嚕的水泡聲,隱藏在幽深的竹林那頭,月光淡,小徑通幽。
餘羨知道現在已經不在懸棺中了。
沿路雅竹將月光擋乾淨,餘羨這才敢抬眼大膽打量白盡澤。他有一縷發被風帶到了餘羨臉上,就像白盡澤用指尖在輕撫他的面,一種難以言辭的舒適傳來。
此時此刻這樣想甚是荒唐,餘羨心裡明白,也只在心裡這樣想。他覺得今日的自己有些不尋常,具體不出哪裡出了問題,思緒總往難控制的方向飄飛。
湯池傍山而建,遠觀酷似樓榭,樑柱雕花甚有講究。除此之外,盤踞之上偌大的青龍玉雕,青色混沌卻將龍刻得栩栩如生。
餘羨有些怕,這些懼怕似乎與生俱來,別開視線往白盡澤懷裡縮。
白盡澤倒沒覺得有何不妥,似乎早料到餘羨會害怕,所以抱著的手稍稍收緊,同他道:「檮杌破了天,功歸於青龍,倉景大帝便用餘下玉石刻了這麼一條青龍在靈山上,聊表謝意。」
「這是靈山?」餘羨心中隱隱發慌,這樣的恐懼是青龍給他的,於是掐著大氅的手一緊再緊,「白盡澤,無故為何來靈山。」
這地方餘羨只在書里看過幾筆記載,千年前不論人間還是天上皆是一派祥和,那時候的人間不算煉獄,人人可修仙。
靈山雖危險重重也處處是寶,仙門弟子尋法器皆要來靈山,山上只住著一位神仙,書上沒有記載。
餘羨便問:「靈山是青龍的所在嗎?這位遠古神獸如今去哪裡了?」
「長眠於地底。」白盡澤看著他,耐心道:「你試著看一看這青玉浮雕,久些便不怕了。」
餘羨這才抬起下巴繼續打量,心中仍舊犯怵,「白盡澤,因為它補了天所以才長眠於此嗎?」
「不是。雪凰想知道?那就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可那段記憶過於乏味無趣,連文墨星君都不曾記載一二。」
「嗯。」餘羨只是好奇,白盡澤都說乏味那便是真的不值一聽。
他的視線掠過那條龍,紅木柱子一圈掛有米色紗幔,偶爾一陣風便會高高擺起,加之泉水的繚繞霧氣,布景美若超脫凡塵的仙境。
池水呈乳白色,周遭潤滑的石頭隱隱透著水光,亦是冒著滕騰熱氣。
白盡澤放他下來,扶著人說:「藥湯,有益於你的身子恢復。」
餘羨能夠自己站穩,他捏著大氅的帶子,看一眼白盡澤,想問他要不要避一避。
既是沐浴總不能穿得這樣厚重,可白盡澤看樣子並沒有避開的打算,餘羨心中再彆扭,只是背過身一件件脫了。
無論白盡澤是不是在看,餘羨都覺得脊背燒得厲害。
由於太介懷身上醜陋的傷痕,餘羨快速滑到水裡,險些摔著。白盡澤伸手抓著他的胳膊,囑咐他慢一些。
白盡澤的手有點涼,隔著衣服觸碰異樣沒有現在直接接觸來得明顯,餘羨如同被熱霧封住了口鼻,悶得頭腦發昏,顧不上會不會將白盡澤的衣裳沾濕,一把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