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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毛的反應倒是大。「啊~白大人已經抓了一隻黑蝴蝶給你了!」他眯起眼睛,歪頭興奮道:「我就說白大人最疼你吧!」
「你不該同他說蝴蝶的事。」餘羨若有所思將假蝴蝶放回木盒,遞給鐵毛道:「放了吧,找個暖和點的地方把它放了。」
難怪白盡澤哄得這樣及時,原是鐵毛多嘴的緣故。如此一來,若雲挽蘇沒說假話,過去萬年,東君怕早已回去當他的瀟灑妖王了。
夢一覺的功夫,如何有萬年之久呢。
「餘羨,誰欺負你了!」
鐵毛木盒子接到一半,便看到餘羨身上了不得的東西。
他湊腦袋過來,盯著餘羨脖頸上的深紅色印跡,「回來還好好的,睡一覺就傷了!好大一片!」
鐵毛的聲音又大又亮,門口都能聽到他的嗓門。
餘羨抬手捂住吻痕,欺負鐵毛不懂,也懶得害臊,穿了鞋襪道:「是有人趁我睡下欺負我,不過讓他跑了。」
「敢在極之淵造次,他跑不了的!」鐵毛一蹦從榻上跳下來,「我去同白大人說!」
「等……」餘羨未來得及攔,鐵毛沒了影。
他便罷了,說就說,看始作俑者如何辯駁。
外袍穿了一半,耳邊忽而一陣清脆的鈴鐺碰撞,他以為碰到了什麼,回頭仔細察看又什麼都沒找到,當是幻聽了。
從竹樓下來,遠遠便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先前養金魚的冰池邊上。
鐵毛正皺眉說得繪聲繪色,餘羨走近時聽到『欺負』二字。
他不接這話,彎腰自顧查看紅蓮的狀況。有白盡澤的幫助,枯萎的花葉撐展開,儘管如此仍舊可憐,在鬼界還鮮活的花,出來就病殃殃了。
這株紅蓮的特別之處在於花和葉小而精緻,與雲挽蘇養的那一池荷花格格不入。餘羨覺得奇怪,雲挽蘇不愛精緻漂亮的自己,反對那十里的荷呵護有加……
「白大人您看,就是這裡。」鐵毛指著餘羨的左側脖頸上的紅暈,振振有詞道:「極之淵活不了蝴蝶,蚊蟲定然也活不了,可餘羨卻被東西咬了!」
白盡澤收了視線,點頭道:「小傷,藥膏一塗,淤紅就散了。」
「這地方自己抹藥看不到…」
鐵毛剛要自告奮勇,白盡澤就截了他的話,「我來,你守著蓮,他正是虛弱的時候,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淋。」
餘羨聽著,先點點頭,直起身一瞬不瞬看白盡澤,「我又允諾鐵毛下山玩,能去嗎?」
「允諾了肯定要去,否則日後要差使不動他了。」白盡澤有意打趣。
這可苦了鐵毛,難為情蹲在地上,胖手撐著臉默默面熱。
心中卻是竊喜,下山玩盼了好些時日,上回醉香樓的大快朵頤都記不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此刻饞得口水直往肚裡咽。
日頭西斜,白盡澤牽著餘羨往凇雪閣去,「他說有人壞人欺負你,你同我說說,是什麼樣的壞人?」
「沒看清,應當是壞透了的。」餘羨踏上幾步台階,鬆開了他的手,「來你凇雪閣做什麼?」
「抹藥。」
「抹過了。」雖是如此,餘羨先他一步跨進去。撲面的暖意席捲,他愛這樣的舒適,心中對白盡澤的不滿褪去不少。
他將外袍褪下放在椅背上,坐下後為白盡澤倒了一杯熱茶,問:「雲挽蘇何時能恢復人形?」
白盡澤在他對面坐下,「他在鬼界待久了,忽然離開不適應,需得養一養。」
「嗯。」餘羨捏著瓷白茶杯,遲遲沒喝。耳邊又是那串鈴鐺聲,碰撞得愈發刺耳。
他有不適,恍惚了好一會兒。白盡澤問,他便一五一十答完那段脆鈴。
「靈梵將我的玉佩帶到了何處?」餘羨疲憊扶額,自己的身子都撐不住了。
白盡澤擁著他,默默給予靈力護住虛弱的肉身,他道:「不關那枚玉佩的事,靈梵逃回懸棺,必定是尋到別的重整旗鼓的法子。」
別的法子?
「白盡澤,審判懸棺當真審判的是罪大惡極的人?」余累的說話聲音輕得似耳語,「我覺得不像。」
「噓,別說話。」白盡澤指腹點在他的兩片唇瓣之上,半哄道:「這些事暫不用你來想,再有不適需得及時同我說,明白嗎?」
「我像隨時一命嗚呼的病秧子。」餘羨緩緩吐出一口氣,胸口發悶伴隨一陣比一陣更劇烈的痛意,口不擇言說了胡話:「你先知我心悅你…後領我的情…白盡澤,你的喜歡沒理沒據。你素來對我都好,但這些好我還分得清,你把我當徒弟……我找不到一點你喜歡的蛛絲馬跡。我在想,現下你的變化,是不是因為我時日無多,你在可憐我。」
「莫要說胡話。」白盡澤讓他此番糊塗的瞎想惹得直想笑,「什麼叫做時日無多的可憐?你不需要我的可憐,若有天你能明白,便知道其實一直都是你在可憐我。」
「不是。」餘羨胸口痛,帶著白盡澤的手過來幫著揉:「像被人捏緊了心,一直不放我便一直那麼痛。白盡澤,我怎麼辦。」
「躺下呢?」
白盡澤抱他回榻,餘羨側著身,壓著一邊的手臂,「還是疼。」說這話時,餘羨已經合上了眼,面上的痛色只增不減,輕輕淺淺呼出一口氣,「我若知道這樣苦,就好生保管那枚玉了。」
「無妨,玉佩是我雕的,即便丟了也能再給你雕刻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