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白盡澤起身取來一盆溫熱的水,擰乾帕子將小徒弟額角的汗一點點擦淨,接著拿出被褥里的手。
他憂心餘羨,再次把脈。
脈象波動時急時緩,仍舊不穩。甚至在他觸到的剎那,跳動的頻率愈加頻繁。
無意識的餘羨忽地抓住白盡澤的手往懷裡送,皺著眉呢喃他的名字。
面露痛色,才擦過的額角又滲了一層薄汗。
雲挽蘇還未醒,幻境還未結束,白盡澤憂心餘羨熬不住,便渡了些內力給他。
而幻境中的餘羨眼巴巴望著白盡澤,除了親吻不知下一步該如何,「白盡澤,我難受…」
白盡澤抱著他哄,「想要什麼,餘羨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餘羨覺得熱,即便沒了衣物還是熱得喘不過氣,他什麼都不會,無措間忽然想起蓮花妖方才的話。
當真是假的嗎?
這人不是白盡澤吧。
白盡澤不會如此。
「白盡澤,你方才說的答案是什麼,我想聽你說出來。」餘羨神情古怪,抬手抱住白盡澤的脖頸,再沒有下一步,單是抱著就覺得心滿意足。
餘羨覺得自己大概是瘋魔了,他竟然想白盡澤說愛他。
白盡澤輕笑,一如既往溫柔,他說:「我愛你。沒拿你當孩子,你早就不是孩子了。」
「嗯,我不是了。」餘羨無端覺得委屈,忍著淚望著這個陪他胡來的白盡澤,模樣,身形,脾性皆一般無二,本質卻有著很大的區別。
果真如此。
餘羨慢慢鬆了手,順勢拔下白盡澤束髮的玉簪,正是因為這枚玉簪,餘羨想起給白盡澤取個『如玉郎』的詼號。
後來,白盡澤還用同一塊玉料給餘羨雕了一枚精巧的玉佩掛在腰上。
餘羨捏緊簪子,悶聲不響明白了蓮花妖的話。
這人不是白盡澤。
白盡澤不會抱,更不會主動親他。
是他一個人的覬覦,他想白盡澤能同他不論長幼之序,不拘泥於世俗。這些渴望見不得光,註定消殞在無人知曉的潮濕的夢裡。
即便在幻境餘羨也捨不得看白盡澤死,那支玉簪避開了白盡澤,狠狠地插進他自己的心臟。
疼得皺眉卻也一聲不吭。
他顫抖的指尖,想摸一摸白盡澤溫潤的臉,就要觸到時連忙收回了手。
他說:「白盡澤,話我記住了,此後不再追問,你說過我記得。」
白盡澤握住他躲開的手,輕言淺笑,「小雪凰,你不願同我一起待在這裡嗎?」白盡澤又揉一揉他的發,「我以為你會喜歡和我永遠在一起。」
他說的話是餘羨剛才一閃而過的心中所想。是他的貪念。
這個白盡澤就好像他的另一個意識,完全按照他想的做,非說喜歡的話,餘羨更偏向對他好卻只是好的那個白盡澤。
他說:「不願。」
頃刻間,凇雪閣化成了碎片不見了,餘羨也不在極之淵,眼前又是灰濛一片,混沌的難以辨別方向。
雲挽蘇搖著他的墨綠扇子從混沌中走來。
「信我的話了?」他爽朗笑了笑,青衣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袍,頷首道:「乾柴烈火的節骨眼也能說停就停,餘羨,你自制力不錯。」
餘羨斜他一眼,回想剛才所有的荒唐場景,脊樑一寒,道:「別和我廢話。」
「讓我來幫你分析分析。」雲挽蘇不僅說,還口不擇言,「知道你剛才為什麼進行不下去嗎?一看就是第一次,自然想像不出該如何,進行不下去才正常。」
「閉嘴!」
「你師父當真是個溫柔的人。」雲挽蘇悠悠道:「回去看些春宮圖,長長見識吧。」
餘羨捏了捏拳頭,知道鎖魂鏈在幻境中對付不了他,於是換了一種方式勢要把將拖他進來的蓮花妖就地正法。
混沌中怪風四起,閃電劈開迷霧,動靜之大。
雲挽蘇的扇子差點吹飛了,連忙收了別在腰間,生怕他毀了這幻境,好言相勸道:「出去我不將這事告訴你師父,你千萬冷靜!」
來不及了,餘羨背後騰起一隻藍鳳凰,刺目的光暈一圈圈地蕩漾開,如同綻開的雪花利刃,越來越大,將雲挽蘇整個籠罩其中。
接著,地上無端結了冰,蔓延到雲挽蘇的腳下,將他的雙腿一併凍上了。
速度之快,雲挽蘇根本不及反應,已經邁不動步子了。
「餘羨,你怎麼能恩將仇報,我受你師父所託進來助你出去,你倒好,想要我的命!」
餘羨眸子一涼,平靜道:「既在懸棺中碰到,你便是我要審的人,多有得罪。」
「不是,我不是…」雲挽蘇叫苦不迭,要真被這審判者逮著盤問一番,不死也活生生褪一層皮。
坐以待斃不行,他咬牙拋出扇子,撐開了朝那隻巨大的雪凰虛影飛去。
不料竟在他自己造的幻境中吃了癟,扇子才靠近便碎成了灰飛。
雪凰虛影將他壓得喘息不及,繼續下去勢必會威脅到性命,他惴惴不安道:「剛才看到的真不會說出去,這是我自己的禁忌,餘羨,有話你好好說!」
餘羨此刻聽不進話,中了幻境的人本身易衝動,雲挽蘇別無他法只能將人強行抽離出去。
「怕了你了!」他動動僵硬的胳膊,咬牙念了句什麼。
餘羨像失去提線的木偶,渾身疲軟,背後的鳳凰虛影漸漸暗淡,頭暈目眩間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