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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盡澤眼鋒一轉,手心蓄起一團淡藍色的氣流,對著狍鴞的方向推了出去。
纏鬥的狍鴞意識到了這股危險,生生咬斷被鎖魂鏈糾纏住的後腿,一躍上了圍牆,轉眼消失在雪霧中。
餘羨蹙眉,追了幾步。
白盡澤出白凌將人帶回來,他道:「不用追,在小公主嶺。」
他拿起餘羨血流不止的手掌,豁開的口子外圍一圈布著焦黑,添了淡淡的綠色,是狍鴞的血。
何時傷得他竟沒注意到,白盡澤說:「狍鴞的血沾不得。」白盡澤迅速幫他處理傷口,溫熱一瞬傷口不見了。
雲挽蘇表情亦是難琢磨,朝餘羨笑著,重複白盡澤的話:「沾不得啊。」
餘羨不明白,只道是自己武功練得不到位,捉不住這個吃飽了靠蠻力的凶獸。
他收回手藏在袖子裡,黑袍的好處就是沾了血看不出來,他胸口不慎被狍鴞踹了一腳,此刻火辣辣的疼。
白盡澤不許百行決用血來開,他偏不聽,怕多站一會兒被白盡澤看出什麼來,灑血開了陣,自己先過去了。
鉤吾山距皇城十萬八千里遠,珍縣最為接近,所以受創最為嚴重。雲挽蘇熱得搖扇子,扒開了荒草,「當年小公主就是葬在這一處啊,怎麼碑都不見了?」
白盡澤說:「試著找找你的荷花包是不是在此處。」
雲挽蘇閉眸探了探,「真的在!」他往反方向走了幾仗,扒開草堆,新鮮的土地里正插著他心愛的荷花包,乾巴巴插圖裡,已然奄奄一息。
他見不得花骨朵遭罪,拔下來變小了收在袖袋中。
「難不成我記錯了,小公主的墓地竟在這?」雲挽蘇回過身,「狍鴞確實在此處出沒,但和小公主的墳有何關聯?」
「狍鴞吃了這位小公主的肉身,怨氣沖昏了頭有了自我意識。換句話說,狍鴞此刻就是小公主。」白盡澤看了看鬆弛的泥地,罕見地皺了眉頭。
雲挽蘇問:「那如何判?」
「找到小公主的骸骨便可。」
晌午已過,太陽高高懸在頭頂,山下有村婦三五結伴到河邊洗衣裳。
餘羨立在樹底下,鼻尖漸漸蓄起一層薄汗,不適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慢慢生出幾分熟悉。
這是強行脫離雲挽蘇的幻境,引發的後遺症,發作得一次比一次強烈,這回他悶聲不響怕是挨不過去了。
雲挽蘇說造幻境用的是天上取的萬年靈石,一旦負傷需養上半月余才可徹底恢復,這期間就如同普通癆病一般虛弱,操勞不得。
只是站得久了些,餘羨腿軟,踉蹌幾步險些栽倒在地。
不遠處的白盡澤迅速飛白綾接住了,送到身邊又渡了些內力給他。
餘羨即刻脫了力,被一種描述不出的暖流緊緊包裹,通過經脈流向四肢百骸。接著暖意被疼痛取代,像萬隻蟻蟲一齊啃食心臟處的血肉,疼得不及呼吸。
「白盡澤,疼。」餘羨喘不上氣,一連咳嗽幾聲,抓著白盡澤輸送內力的手不讓他再繼續。
身上半點力氣都沒了,軟軟地靠著他。
白盡澤探他的脈搏並未發現異常,想起十里荷境的事,抱起人預備尋個臨時住處。
餘羨稍有不痛快雲挽蘇也慌張,連忙張羅著找個落腳地。
方才來河邊洗衣裳的村婦早注意到他三人。從穿著樣貌來看,十里八鄉只怕也難挑出這樣謫仙般的人。
婦人洗完衣裳,端著木盆過來,熱心道:「外鄉人吧,路經此地尋住處?若不介意可去我家,有空房。」
白盡澤點頭:「多謝,有勞帶路。」
雲挽蘇再次起疑,「住在鉤吾山底下?狍鴞竟也放過了他們...」
「自是有小公主不願傷他們的原因,問問便知。」
睡房簡陋也算整潔,白盡澤入鄉隨俗便沒什麼好講究,給婦人一些銀兩請她燒盆熱水端來。
餘羨的狀況不算好,額上的發汗濕了。奈何孩子脾氣犟,只在開始喊疼,現在忍著不肯再出口。
白盡澤頓時想,雲挽蘇那破幻境找個時間還是毀了的好。
熱帕貼額,餘羨的感官比平日敏感幾倍,燙得哼了一聲,拒絕推開:「我不要。」
白盡澤問他,「你同我說,除了頭疼還有哪處不好受?」
餘羨哪兒都不好受,滿腦子想的只有一個白盡澤,越想心越痛得厲害,頭就快要被這無形的力道撕扯裂開。
他輕喘著氣,蜷縮在床榻上,下一刻將頭埋進被褥里藏著,小聲嗚咽。
白盡澤去解餘羨的腰帶,先脫了外袍,到褻衣的時候餘羨有所察覺,捂著領口搖頭,「不可。」
「聽話。」白盡澤容不得他拒絕。
白盡澤當年也曾入過十里荷境的幻境,雖困不住他,強行出來也遭受了這蝕骨錐心的痛。
那地方是雲挽蘇百年煉化來自保的,白盡澤念他不作惡便沒毀。
回極之淵後放了點血才有所緩解。
他沒記錯的話,會在身上留下兩顆類似硃砂的紅點,將那處破開放點血便可。
白盡澤擦了餘羨額上的汗,勞煩村婦去取針和蠟燭。
餘羨渾渾噩噩間不讓人碰,白盡澤邊哄著將他上衣徹底扒乾淨。少年膚白勝雪,看著單薄,加之面上的痛色,增了無盡憐意。
胸口上的爪印被他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