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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貪戀不知返
風清俊朗,衣白勝雪。
白盡澤身上還帶著一股寺幻山特有的草藥香,想來沒回極之淵,直接進棺來尋他了。
餘羨只看一眼,隨即躲開視線,「我以為能儘快出去。」
白盡澤但笑不語,拿過他的右手,將袖中那枚玉扳指取出,轉著扳指查看一圈。
「他不是這枚扳指的主人,此處乃十里荷鏡,稍有不慎易入幻境。走吧,隨我出去。」
「扳指上的異獸,我沒見過。」
「是狍鴞,又稱饕餮。是上古的凶獸,生在鉤吾山。」白盡澤把扳指放回他手裡,「這種兇手喜歡吃人,貪吃,有時候吃著吃著就把自己的身體也吃進去了。」
餘羨:「溯方滅國,是狍鴞所為?」
白盡澤說:「得去張知縣的府邸再看看。」
「好,」他走了幾步,頓住了,「白盡澤...我的玉佩髒了。」
餘羨的拇指在腰間玉佩來回摩挲,通透的玉身不知何時落了一滴血紅,沿著玉身鳳凰的雕刻紋路延伸開,怎麼都擦不乾淨。
玉是白盡澤給的,餘羨分外珍重。
聞言,白盡澤眉頭忽而一皺,沒關心那枚玉佩到底如何了,執起餘羨的手把脈。
自己養大的孩子,何時好,何時壞,聽音便知曉。
脈象果然不穩。
陣陣涼意在血脈中肆意流淌。
餘羨已有不適,悶著一口氣試圖將眩暈感壓下去,結果適得其反。
不止眩暈,忽而多了幾分睏倦。
他無措看著白盡澤,「師父,我…」
餘羨只在極度緊張的時候會喊白盡澤師父,這是潛意識的依賴。
兒時,白盡澤肯收他這個徒弟,奈何餘羨還小,不懂拜師之禮。長大後餘羨會拜師了,白盡澤卻如何都不肯再收他這個徒弟。
餘羨沒行過拜師禮,那盞茶也終是沒看白盡澤喝下去,在六月的天蒸發成了霧,又挑個時宜的日子落下來。
他們什麼都不算。
白盡澤不肯喝他的拜師茶,餘羨也理所當然他不是師父。
有段時間餘羨不知如何稱呼白盡澤,是隨別人叫白大人還是審判者?餘羨一個都不想,添了賭氣的成分,直呼其名看白盡澤應不應。
他也應。
如此,便一直叫到了現在。可骨子裡,仍舊覺得白盡澤是教他本領,護他平安的師父。
餘羨覺得冷,站都站不穩了。
他問:「我會如何?」
「噓,別說話,睡一覺就好了。」白盡澤給他一個心安,封了脖頸上的穴位阻止毒性蔓延。
這邊,失血過多的荷塘沒了活性,殘荷耷拉著腦袋,肉然可見的速度凋零。
雲挽蘇的怒色毫不掩飾,一方面氣惱有人擅闖,還不止一個。一方面心疼浪費的血和他的荷塘。
立即召來百片荷葉降低損失,七零八落的血珠被突如其來的引力拉扯,頓時有了方向,捲成一股流動的紅線奔著荷葉心而來,一股一股倒回荷塘中。
還是晚了一步,剩下的血液不足以供養十里的荷,好些沒能再抬起頭。
白盡澤抱起餘羨,他一句話沒說,走時將手忙腳亂的雲挽蘇綁了一併帶走。
雲挽蘇原本打算好好照料荷塘,此番變故氣得他蹬腳,偏捆在身上的麻繩越來越緊,察覺事態嚴峻,終於老實了。
「白大人,他是你什麼人?」雲挽蘇瞄一眼暈過去的餘羨,警惕地保持距離,接著問:「是徒弟吧,我聽他喊你師父了。」
白盡澤不應,問他:「中了幻境如何解?」
問得沒甚特別,雲挽蘇卻聽得頭皮發麻。
這人為何惱了也如此不動聲色……
他搖頭:「無解,我記得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無解,得靠他自己挨過去。」
白盡澤神色一涼,徹底止住了步子。
捆在雲挽蘇身上的麻繩並不普通,他能讓雲挽蘇即刻化作灰飛。這一點雲挽蘇比誰都也清楚,審判者威名赫赫,千年來僅此一位。
雖沒正經對過招,但傳說天帝對這位審判者大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不是他能招惹的主。
被懸棺逮到的人十有八九罪大惡極,而他雲挽蘇本就依附懸棺而活,何來罪大惡極一說?
雲挽蘇努力動了動勒緊的胳膊,「白大人,中了幻境真的無解。那幻象不過是成全人內心之渴望,普通人容易貪戀不知返,困在其中直到亡故。」
「是嗎?貪戀不知返,直到亡故?」白盡澤道:「把這話再說一遍。」
他冤道:「白大人,是您徒弟闖我荷塘。他拔鎖魂鏈在前,我逼不得已用血陣來壓,這如何能怪我…」
「十里荷境是你造的。」
雲挽蘇被堵得啞口無言,望著枯了一半的荷葉,頓時心中微動,試探道:「有倒是有一個法子,我入幻境助他出來,這是最快且安全的辦法,平白無故真的解不開。」
餘羨被封了穴,如此一來意識被阻,進不了幻境干痛苦。白盡澤看他皺了眉,不忍心便幫他解開了穴,問:「若是我進去呢?」
「不行,且不說白大人遇不到他,若也有渴望之事,雖不至於困住白大人,但費神費時啊!」
雲挽蘇連連賠笑,根本原因是擔心白盡澤進去火氣上頭,將他苦心練就的幻境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