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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這是做甚?」趙元思指著自己一身便裝,對他說道,「你總這麼拘謹,都是自家人,無妨的。」
姜書綰便開始將自己如何抽絲剝繭查到公主髮際中有傷口的過程一一敘述,只是忽略了兩次與謝植產生的交集。
聽完之後,趙元思擰緊了眉頭,長嘆一聲:「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謝植八面玲瓏,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詢問道:「官家可是有什麼線索?」
第8章 釵頭鳳(8)
春日裡的陽光雖燦,照在身上卻沒什麼暖意。
「姜愛卿,你是查不出結果的。」趙元思頓了頓,對他二人說道,「此藥名為『牽機』,昔日太宗皇帝賜給南唐李後主的,正是這種,而自李煜死後,牽機便成了禁藥,只藏匿於宮闈之中。」
牽機,故名思義,人服下後會頭足相就,佝僂相接,好像繃緊了的織布機一般,死狀極慘。魏國大長公主的死狀,正是和這毒藥相吻合。
趙元思嘆道:「其實見了姑姑的死狀之時,朕心中便有了猜測,但此案由開封府查辦,仵作沒驗出任何毒素,反而碰巧抓住了大長公主府偷走珠冠的婢女。沒想到還是太后明鑑,瞧出了其中的不對勁,這才還了那婢子一個公道。」
謝植與姜書綰均是沉默,宮廷禁藥,自然是趙氏皇族才能夠拿得到,趙元思沒有明說,但字字句句都已經將證據指向了一個人:安王趙元祈。
「大長公主亦是安王的至親,他又如何能下得了手!」姜書綰半是疑惑半是憤慨,卻沒想這句話脫口而出後,謝植狠狠剜了自己一眼。
不論安王是否有罪,她都不應該妄自議論皇族,於是趕忙跪在地上,「微臣失言,請官家責罰。」
謝植也厲聲責備道:「我看你在燕山府路三年,還沒學會如何做官,剛調回京畿路就當自己了不起了?若不是官家提點,你真覺得自己能破這樁案子?」
不動聲色之間,謝植已順著皇帝的意思,將此案定論。
「謝相這話刻薄了些。」趙元思雖然改了稱謂,面上卻不再緊繃著,走到姜書綰身邊,握著她的手臂將她扶起來,「姜愛卿心思縝密,明察秋毫,堪當提點刑獄的大任,沒想到謝相無心插柳柳成蔭,為朝廷培養了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女官。」
「臣不敢邀功。」姜書綰伏下身子,不敢抬頭,縱然是低著頭,但脊背依然挺拔。
「愛卿不必怕他,京畿路的官員調任不受左右丞相之命,往後你的事兒,朕說了算。」趙元思臉上漾起幾分笑意,似在和姜書綰打趣。
而後又取了貼身的玉牌遞給她,「太后年紀大了,深宮之中難免孤單,難得她與你投緣,朕賜你玉牌,往後常來宮中走動,多陪陪她老人家。」
「官家既覺得姜提刑乃可造之才,不如再調她去兩浙路歷練幾年?」謝植的神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趙元思抽回了手,斜睨他一眼:「謝相糊塗,姜愛卿是明州人,又如何能任兩浙路地方官?」說罷又眉眼含笑地對姜書綰說道,「有朕在,自不會再讓美玉蒙塵,明珠暗投。」
本朝有律例,為官不得在自己家鄉上任,意在避免貪腐與謀私。謝植默然,又自斥了幾句,這才作罷,只是等到趙元思走了之後,神情竟是越發凝重。
姜書綰便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謝植這才回過神來,悠然道:「方才官家,不是都已經交代得清清楚楚了麼?」
交代清楚了?姜書綰擰著眉,開始一字一句地回憶剛剛說的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之後,也沒聽出來哪句話是交代了,於是誠心問道:「可否請謝相賜教?」
「安王危矣。」見她誠心求教,他也不藏著掖著,壓著嗓子對她附耳道。
一個時辰前,他還在心中誇讚她將來必成大器,現在不免又覺得放在朝堂之上還是稚嫩了些,若是遇上薛懷庭那幫老狐狸,只怕是被吃得骨頭也不剩。
看來還得親自指教一番,手把手的教才好。
剛才有哪句話提到這件事了?姜書綰雖然詫異,但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殺人本就該要償命,即便是太祖皇帝在時,也一直強調,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
但這其中尚有諸多未曾理清之事,譬如安王為何要毒害大長公主,那名神秘男子是否聽命於他,是否要將下毒之人一併捉拿……但涉及到宗室,自然也輪不到她小小提刑官操心。
於是說道:「安王乃皇親國戚,此案的審理想來直接交由大理寺,也不用我再繼續跟著了。」
「當然不用姜提刑 你親自出馬了,你很快就要飛上枝頭了。」
他這話里陰陽怪氣之音十足,姜書綰回憶剛剛謝植對官家說的那番話,心裡也有一口氣憋著,她才剛回京,這人又要把自己趕走,嗓音中透著一絲委屈:「敢問謝相一句,為何總想著將我外放?」
謝植亦是悶悶不樂,懟了句:「好心送你回家,你自己非要作死。」
眼看著就要話不投機,姜書綰也懶得和他爭辯,調頭就要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誰來管?你那個明州的小情郎嗎?」謝植攔在她身前,步步靠近,將她逼退到牆角,嚴肅地說道,「等到官家要召你入宮侍奉的時候,我看那無名小卒能不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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