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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子帶著孫兒排了好一會兒,可算是輪到了,她喜滋滋地拍了拍孩子:「瓜兒想吃哪一種?」
半大的孩子咬了咬嘴唇,看每一樣都想吃,最終耐不住身後人不停催促,指了一碗木瓜冰雪酸奶酪,奶聲奶氣道:「就這個吧,多少錢?」
「不要錢,請你吃的。」姜棠依笑盈盈地親手遞上小碗,「拿著,一會兒化了就不好吃了。」
沒想到突然看見姜棠依,李大娘子面色有些尷尬,姜李兩家在一單絲綢生意上明爭暗鬥多時,最終姜棠依得勝,她氣不過,曾為了兒子去姜記綢緞莊大吵一架。
這會兒來白嫖人家的香飲子,為了緩解尷尬,只得假惺惺地客套了句:「姜大娘子好大的手筆,想來是南粵國的絲綢生意賺了不少。」
姜棠依微微一笑:「我家妹妹今日回來,莫說這香飲子,便是姜記食肆里擺流水席,我也請得起。」
人群中隨即有人開始起鬨:「多謝多謝,姜大娘子豪爽,那我們今晚可就去食肆里等著吃席嘍!」
「別謝我,晚點兒謝我家小妹。」姜棠依倒也大氣,直接允了。
她心思細膩,處事周到,剛才既然答應了晚上要請街坊鄰居們吃席,就絕對不止是說說而已,於是喚來隨從暗暗吩咐道:「去食肆里給方掌柜傳個口訊,多備些晚上的食材,人手不夠的話,可以讓黃大廚家的徒弟們來幫忙,工錢照往日裡一樣結。」
原本想過個嘴癮,誰料又被姜棠依出了風頭,李大娘子暗自嘁了一聲,拽著孫子坐在一旁吃冰,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心裡說不酸那是不可能的,原本以為姜秉文夫婦出了事兒,家裡又只剩兩個女兒,這偌大的姜家只怕轟然倒台,誰知道,這兩姐妹,一個進京科考成了冠絕京都的探花娘子,另一個接手了生意,竟比她父親在時還要會經營。
小孩子沒分寸,嘴饞貪涼,那瓜兒趁著奶奶不注意,竟自己捧著木瓜冰雪酸奶酪呼嚕呼嚕幾下就吸空了,眼巴巴地把空碗往李大娘子面前一放:「還要——哇……」
瓜兒突然嘔吐了起來,殘渣幾乎是從嘴裡噴出來,止也止不住得咳嗽,李大娘子慌了神,一邊給他順氣一邊罵:「姜棠依,你家香飲子裡放了什麼東西!」
姜棠依也沒料到瓜兒突然嘔吐,眉頭一皺:「快送他去大夫那裡瞧瞧,想來是涼食吃多了,孩子脾胃虛,受不住。」
一個嬌俏娘子撥開人群擠了進去,環視了圈,目光落在李瓜兒身上,篤定道:「這孩子吐出來的東西有一股酸腐味道,顯然已經積壓在脾胃中多時,再看他眼下發青,面黃無光——」
她轉頭問李大娘子:「這幾日他睡覺是不是都趴著?」
這邊瓜兒已經順了氣,李大娘子點頭如搗蒜:「對對!」
「那不就對了——」姜書綰擰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自家孩子積食多日看不出來,帶著他來蹭我家的香飲子,還賴我姐姐做什麼?」
不知道誰說了句:「呀!探花娘子回來了,不對不對,該尊稱一聲姜提刑了。」
姜書綰想起自己的京官身份,那句「要不要臉」硬是忍了回去。
姜棠依驚喜地迎上去抓著妹妹的手,但瞧著姜書綰一個人過來的,又問她:「鳴鶴呢?我不是讓他去接你,怎麼你自己回來了?」
姐妹二人親昵地手挽著手往裡走,姜書綰見了姐姐,心裡也高興,連日來旅途中的憋悶和煩惱都拋之腦後,語氣也輕快起來:「姐夫帶著幾十個人在碼頭等,那架勢不知道還以為來捉拿我的,行李已經交給他先送回去了,他說你今日在香飲子鋪,我便先來瞧瞧。」
「到底汴京養人,瞧瞧我妹子這水靈的模樣,只怕提親的人要踏破門檻。」姜棠依十分滿意,然而想起妹妹在燕山府路那三年,又難免生悶氣,「要不是那個什麼右丞相黨同伐異,你這會兒指不定還能調回兩浙路。」
沒想到姐姐這麼多年還是對謝植耿耿於懷,姜書綰只能尷尬地笑笑:「還是怪我,那時候心疼五兩銀子,不懂規矩損了謝相面子。」
這樁烏龍事件,姜棠依也是知曉一二的,她竊笑一聲,伸出手指點了點姜書綰的額頭:「你呀你呀,去人家府上溫卷,人家不見,還想著把錢要回來。如今在朝為官了,更得懂些人情世故,斷不能再像從前莽撞。」
提起「溫卷」,姜書綰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那個失蹤的禮部尚書楊益。
在畫舫上,越紅曾告訴她,汪景明發現了楊益弒母之後,曾屢次威逼利誘,最後楊益不堪負重,選擇逃離汴京,大概率也會來明州。
他的母親是明州人。
饒是姜書綰這樣見慣了稀奇古怪刑獄諸事的提刑官,也被楊益弒母這一消息震懾住了。
雖然她與楊益交集不多,但這位禮部尚書的孝子名號也是聽說過的,楊益素來穩重自律,謙遜低調,不論是街坊鄰居,還是朝中同僚,都對他讚譽有加。
況且,那一日烏龍地跑去丞相府上溫卷之時,姜書綰親耳聽見謝植誇讚楊益,說他溫文爾雅,乃是君子典範。
「發什麼呆!」姜棠依見妹妹的眼睛望著某處走神,她剛才那一番叮囑想必又是一個字沒聽進去,於是敲了敲她的頭,「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姜書綰這才回過神來,她甩甩頭,決定不再去想這樁案子,畢竟她已經告假,開封府都還沒有結論的案子輪不到她來操心,就算輪到了,京畿路提點刑獄司那邊也有薛子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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