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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片破布加四根爛竹竿,也能叫茶棚?再看那老頭隨手抓了一把茶葉就丟進滾水裡燙,一晃眼就拎起壺往他們桌上一放,這樣能叫沏茶?
謝植低頭看了看碗中的茶湯,裡面還夾雜著不少黑色的茶屑,神色複雜。
再看邊上,還有一老一少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手裡拎著一把破二胡,看起來像等著他點一首曲子好賺些銀兩。
就在他準備慷慨解囊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琵琶曲。
「……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他摸了摸下唇:「噫,又是《玉樹後庭花》呢,昨夜他們在船上聽見這曲子,就有人說,這首曲子唱得最好的,還數曾經燕回樓的芸娘,可惜,一場火呀……」
姜書綰順著歌聲看去,不遠處的越紅抱著琵琶正在彈奏,她心中感慨萬千:「她要說的,都包含在這琵琶聲里了。」
「姜書綰,不許給我打馬虎眼。本相為了你,白日操心,夜裡操力,喝一碗這個就想把我打發了麼?」他端起那茶碗在她面前晃了晃,若所有指。
「謝相的好,下官是時刻牢記在心,每每感念都忍不住流下涕淚。」姜書綰想起越紅剛剛跟她說的那個消息,眼神明亮,「不過等晚上再告訴你,我眼下還有件事兒想做。」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采飛揚,謝植總覺得姜書綰哪裡變了,但仔細瞧了瞧那張俏臉,又分明是同一個人,他說不清,這是她本來面目,還是因為他改變了。
「謝相的字好看,我來說,你來寫,今日寫個話本子如何?」
謝植白了她一眼:「三年前我就說過什麼來著,姜探花的嘴,騙人的鬼。」只是他嘴上罵罵咧咧,卻還是環視了一圈四周,竟叫他給看見一個代人寫家書的攤位。
姜書綰悠哉地坐在對面,手托在腮邊,看著謝植如何細緻地將紙張鋪平,修長的手指又是如何撫平邊緣的褶皺,不可名狀地想起數個夜晚,他也像是撫平這些紙張一樣,撫過她的身體。
「寫什麼?」謝植見她發呆,伸手敲了敲桌面。
姜書綰臉一紅,這才收回遐想,認真想了想:「故事的開始,是一個書生落榜後不敢回家,逗留汴京妓館,憑著幾首破詩騙得花魁養他三年,考中進士後,又被一戶侯爵人家的女兒看上了,這個書生一邊吊著花魁,一邊又和侯爵女兒糾纏不清,最終是紙包不住火,他竟對花魁娘子下了毒手……」
謝植提筆寫下幾句詩詞,心中已然揣測到了,這個故事,或許就發生在他的身邊,只是他不解:「這種貨色也值得本相提筆為他寫本子?」
姜書綰笑笑:「他自然是不值得,這本子精彩的部分在後面呢!」
見她眉開眼笑,謝植心中也柔情四溢,望著她一雙眼眸:「後來呢?」
「花魁雖然死了,但是她有兩個好姐妹決定報仇,一個來布局,一個來做誘餌。其中一個已經從良許久,嫁了個好男人,本可以不冒這個險的,但她卻說,曾經在一場大火中,花魁為了保護她,臉都被燒傷了也不在意……」
姜書綰似乎沉浸在這個故事中,咂舌感慨道:「……不過最後好在老天有眼,叫那書生自己一口氣憋死了自己,洗脫了姐妹兩人的嫌疑。」
謝植的手頓了頓,莫名其妙來了句:「所以,那第三刀是……」
「別急,剛剛的故事還沒講完呢,那個書生不簡單,但侯爵家的女兒也不見得對他全是真心,聽說,這位書生酷似她曾經的情郎……」
……
翌日,姜書綰入宮向趙元思復命,與汪景明裡應外合之人,正是禮部尚書楊益,只是這楊益數天前失蹤不知去向,如今也無從對證。
姜書綰輕喚了幾聲,也沒見趙元思應答,還當他想什麼事兒出了神,便默默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半晌,趙元思對她揮揮手,嗓音似有些無力:「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看他的樣子像是心事重重,面色也不好,姜書綰有些關切,剛想問些什麼,可想到謝植的日夜叮囑,到底還是乖乖閉嘴退了出去。
這段日子忙得不可開交,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官家看見她遞的本子,應該也會恩准她告假回鄉一段時間的吧,還是不要在這時候當面說的好。
御書房內,趙元思心煩意亂地翻開了面前的本子,卻發現打開有淡淡清香,這香氣的主人離去前,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要對自己說。
安王回京在即,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若是能離的遠一些,也能控制些自己生出要去找她的心思,桃葉縣那一回,已經是衝動了。
他喚了內常侍進來:「姜提刑剛走不遠,你將這本子給她,就說朕准了她的假。」
第40章 【卷五:菩薩蠻(禮部尚書弒母案)】(1)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詩經.凱風》
入了梅之後的第一個晴天異常炎熱,路邊的樹葉都打蔫,然而在這明州城內,比天氣更熱的還屬姜記香飲子鋪的大門口。
砂糖冰雪冷圓子,綠豆甘草冰雪涼……尋常要三五文錢才能喝上一杯的夏日解暑茶飲,今天居然不要錢白送!在十文錢就能買一斗糧的明州,這樣天上掉餡餅兒的好事引得一眾百姓在門口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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