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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姚玉貞十分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若不是有謝植,今日要去遼國和親的人,是你。」
「在聊什麼?」趙元思忽然走到二人身邊,「這麼好看的踏歌舞也不看了?」說這話時,卻是對著姜書綰。
一旁的姚玉貞笑道:「官家想必不知,姜提刑不僅才學好,跳這踏歌舞也是一絕。」
趙元思露出詫異之色:「如此說來,姜愛卿還能歌善舞?」
姚玉貞拉起姜書綰的手,換上一副親昵姿態:「綰綰,方才你不是說不知送我什麼好,今日我們再同跳一回踏歌舞,就當是臨別相贈了,可好?」
天祐元年的端午,她離京赴任燕山府路,姚玉貞也曾跳踏歌舞為她踐行,沒想到如今,換成姚玉貞要去北方。姜書綰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最終吐出一個字。
「好。」
換下了那身寬大的官服,一襲青綠色裙裝把姜書綰襯得仙姿綽約,她腳步準確地踩著樂曲的節拍翩躚起舞,身姿曼妙如天邊舒捲的雲朵,雖是未施粉黛,但唇色不點而朱,眉如遠山青黛,眼似春水含羞,美得毋庸置疑。
趙元思平日裡見到的她中規中矩,不苟言笑,加上她提點刑獄諸事,難免沾些清冷之色,常常讓人忘記這是一個女子,從未想過姜書綰也會有這般流風回雪的形容姿態,一時之間竟看得有些出神。
孟太后附耳上來低語了幾句,不知說了什麼,只見趙元思的眉頭擰緊,嘴唇卻沒動。
再看向姜書綰時,眉目間又多幾分複雜的情緒。
安王下月就要回京了,比起身邊擺設著的一隻花瓶,他也許更需要一把鋒利的匕首。
只是為何太后說出那個提議時,他分明感覺自己的心在晃動。
第31章 【卷四:蘇幕遮(畫舫誘殺迷案)】(1)
善泳者溺,善騎者墜。
————————《淮南子》
仲夏的晚上已微微有些悶熱,夜色濃得像霧一般散不開,悄悄醞釀著在為明日清晨奉上一場大雨,灰白的高牆中隱隱傳來悲戚的歌聲,在這漆黑的夜裡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幽幽的歌聲方作罷,女人的講話聲又在耳邊響起,一如她曾經柔軟的手臂纏繞著自己的感覺那般細膩,先是嬌嗔:「明郎,這水裡太冷了,你怎麼還不接我回家?」
還沒來得及作答,方才溫婉俏麗的小娘子突然變成面色青白的女鬼模樣,泡得發白的手指上突然伸出長而尖銳的指甲,死死掐著男人的脖子,又凶又急:「你怎麼還不來,你怎麼還不來?」
男人被夢魘困住了,止不住地囈語,驚醒了身旁睡著的女人。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柔:「景明,景明快醒來,你怎麼了?」垂落的長髮散落在男人身邊,被他的汗珠粘黏在臉頰一側,就好像千萬道索命的繩索撲面襲來。
「啊——」男人睜開眼就見到眼前一張被烏髮遮蓋的臉,尖叫聲響起。
全然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
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才停歇。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盈盈的月穿過雲層窺向人間,恰好照見一艘精妙豪華的畫舫自水面划過,將那粼粼波光攪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船艙內樂聲歌聲不斷,已然熱鬧起來。
姜書綰藉故出來,站在甲板上呼吸雨後新鮮的空氣,然而船行得慢,帶起的這陣風並不能吹散她心頭的燥意。
雖然猜到這樣的場合謝植也許也會在,但真的看見他被簇擁在人群中,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沒來由得煩悶了起來。
今夜她是協助侍御史譚贊查探今年會試考題泄密一案。
有人向御史台遞交匿名密函,直指某兩位考生提前得到了考題,因此早早做好了準備,譚贊鎖定了目標,暗中審訊調查了其中一人,果然確有其事。
考題泄密的背後必然是利益來往,有人買自然有人賣,會試的題目是趙元思親自出的,接觸過的人一隻手也能數得出來,譚贊首先懷疑的,就是禮部侍郎吳宣。
但姜書綰則否定:「吳宣接觸到試題的時候已然是臨考前夕,這時候泄題,意義就不大了,要麼吳宣早早知道了考題,要麼就是最早接觸到試題的人泄漏。」
於是,他們又將目光鎖定在翰林學士汪景明身上。翰林學士掌管由皇帝直接發出的機密文件,那日趙元思手寫的題目,正是經由汪景明密封,遞交至禮部。
但僅靠汪景明一人並不能完成此事,為了防止泄密,皇帝往往會寫兩到三個題目,再由禮部尚書考前一晚抽取其中一個作為最終題目。
在譚贊後來的審訊中,那個作弊考生說他只從汪景明處得到了一個題目,就是最終的考題,所以這必然是一起上下聯通的舞弊,禮部尚書楊益也就理所當然會被列為嫌疑人。
汪景明知道皇帝寫的三個題目,卻不知道楊益會選哪一個,吳宣則是保管和宣讀考題的人。眾所周知,楊益與吳宣二人不素來不和,這也是先帝臨終之前有意安排,就怕底下人上下一心,欺瞞聖聽。
今晚的筵席汪景明、吳宣均在場,而楊益則沒來,趙元思特命譚贊和姜書綰一同去查探,必要確定與汪景明裡應外合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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