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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周肅不疑有他,衝著姜書綰咧嘴一笑,偏偏就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昨晚不是一夜沒睡,就在這客棧內好好休息吧。」
「你、你怎麼知道?」姜書綰是對著周肅說話,眼神卻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謝植,這人不會嘴這麼大,什麼事都跟周肅說吧?
接收到她質疑的目光,謝植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姜書綰這心理素質也忒差了,竟在周肅面前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提點刑獄之人,毫無心機城府怎麼行?遇上狡詐些的嫌犯,說不定就被騙了。
於是出言打圓場:「你來找我換房間的時候,不是說暈船嘔吐嗎?想離甲板近一些。」
周肅無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是啊,姜提刑,昨夜風浪那麼大,船又不穩,你一定很難受吧。」
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姜書綰笑得尷尬:「是啊,下回出門可再不乘船了!」
最終,還是三個人一同去了縣衙,姜書綰說自己新任了京畿路提點刑獄司公事,理應去各下屬刑獄中巡查一番,謝植自然是她去哪自己就要跟去哪,也稱自己新官上任,要一同去認識下屬。
周肅撓撓頭,姜提刑這麼說也就算了,畢竟她在燕山府路敬業的名聲已經傳遍各路,但這謝丞相怎麼也跟著湊熱鬧?不是說他素來不愛管閒事,偏安享樂嗎?
然而以周肅的腦迴路壓根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只是在心中感慨了句:桃葉縣的縣令命真好,足不出戶就能有兩位官人主動要去結識他!
桃葉縣縣衙外圍著不少人,有人進出來往,口中議論紛紛,似乎衙門裡頭有什麼大事兒發生了。
謝植將摺扇一收,往人群中探了探腦袋:「這是怎麼了?」
「昨夜的暴雨衝垮了堤壩,這可是去年新修的防水壩,嘖嘖——」人群中有好事之人對謝植說道,「桃葉縣年年發大水,今年看來河道兩岸的大小官員,又可以收穫一筆意外之財了。」
謝植若有所思:「修建堤壩有貓膩,那大傢伙兒圍在縣衙外是為何故呀?」
「你是外地人吧?」那人見謝植面生,皺著眉朝他揮揮手,「那別看熱鬧了,裡頭那具屍體你應該也不認識。」
縣衙大堂之上躺著一具身份未明的男屍,已經面目全非,屍體身下墊著張草蓆,腳趾上懸掛著一塊木牌子,上面寫著紅色兩個字「溺斃」。
這些百姓圍在縣衙外,正是被喊來辨認屍體的,謝植回頭,遍尋不到姜書綰的身影,正欲撥開人群往回走,卻聽見身後熟悉的女聲傳來:「是何人驗的屍,竟如此敷衍了事?」
謝植扶著額,看來今日是去不了陳留縣了。
原本站在縣令身邊的師爺跳了出來:「我驗屍十餘載,如何分辨不出溺斃而亡之人?」
「哦?那看來就是你驗的屍咯?」姜書綰繞著那屍體轉了一圈,詢問他,「你且說說,是為何將他定義為溺斃而亡?」
「哪裡來的黃毛丫頭,居然如此囂張,你可知驚擾公堂該當何罪?」縣令把驚堂木一敲,為身旁的師爺出氣。
豈有此理!就只有這老師爺有幫手?欺負他家綰綰麼?只見謝植信步走上前去,站在姜書綰身前,對著堂上兩人微微一笑:「京畿路來的。」
縣令與師爺雖沒見過謝植,但卻認得他腰上佩著的魚符袋,只是那顏色……怎麼瞧著像是當朝正一品大員才會有的顏色?
最近也沒收到通知,說有欽差大臣要來呀。
堂下那男子衣衫華貴,也不亮明身份,只是搖著扇子一步步走近,初夏的天氣尚不炎熱,再加上公堂之上還躺著一具死屍,他那扇子一搖,再配上森森的冷笑,於縣令和張師爺兩人對視一眼。
怎麼覺得一股寒氣傳來。
「在下正是新任開封府府尹,謝植。」懶得跟那兩人繼續兜圈子,方才他走了不少路,又在縣衙外站了許久,腿都酸了,謝植直接將於縣令趕了下去,又對張師爺笑道:「這個囂張的黃毛丫頭,是京畿路提點刑獄司公事,姜提刑。」
那兩人連滾帶爬地行拜見禮:「不知兩位上峰前來桃葉縣,是下官有眼無珠了。」
「先別急著告罪,方才姜提刑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呢。」謝植下巴揚了揚,示意張師爺起來說話。
張師爺原本是仵作出身,因為在桃葉縣任職已有多年,近來新提拔為師爺,他倒也不完全是個水貨,聽見謝植說的話之後,便起身走到那具屍體旁,神色也嚴肅起來。
他指著死屍手足上的紫色傷痕:「人跌入水中必然會掙扎,碰撞到水中暗礁便會有擦傷與淤痕,再加之慌亂無措之際張開口鼻呼吸,因此就很容易將水吸入腹中,求生的本能會令他伸手呼救,伸手亂抓,再瞧這裡——」
說罷,掰開了他手指與腳趾,縫隙之中有不少泥沙:「恰逢夏季,關河上游的水流湍急,帶來大量的泥沙往下沖,因此這裡才會有泥沙存在。」
「你說的這些不錯。」姜書綰倒也沒有否認張師爺的判斷。
聽見姜書綰認可自己,張師爺頗有自得之色:「下官做仵作已有十餘載,飽讀各朝典籍,書中記載著的溺斃而亡之人的屍體表象,在他身上都可以得到體現。」
姜書綰蹲下身,掀開還剩一半的草蓆,赤裸的男屍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她伸手在他肚子上拍了拍:「就按著你的說法,死之前他張開口鼻呼吸,為何口鼻之中卻不見泥沙?搐水入腸,而又是為何也沒有腹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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