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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名門正派,崔嵬多年名聲當真有假?
「呵,好,好……你要殺便殺,我厭瓊玉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
厭瓊玉心下一橫,故意抬起脖頸,充作大義凜然的模樣,手卻放在腰間,暗暗準備好反擊。
「如此骨氣,倒叫我刮目相看。」
還不等厭瓊玉心中冷笑,只見崔嵬微微一笑,他並未行動,而是凝氣成劍,登時凌空斬來,此招驚得做引頸就戮模樣的少女寒毛倒立。她就地一滾,隱隱覺得頭皮發涼,只聽背後一聲響動,轉身回望老樹被攔腰斬斷,不由得四肢百骸都感發冷。
本該落在崔嵬身上的幾隻蟲蠱已全被無形的劍氣釘在了樹根上。
「你……」厭瓊玉難以置信,失聲道,「你當真動手!」
「怎麼,你以為說那一番大義凜然的話,我便當十分感動敬佩,然後放過你?」崔嵬的目光掃過厭瓊玉身上,將她瞧了遍,少女宛若被雄獅盯上,噤若寒蟬,絲毫不敢動作,更不敢言語,他這才道,「你可還想要與我耍些小心眼?」
「不……不敢了。」厭瓊玉抿唇道,「你這麼厲害,我怎敢再鬧心眼。」
「那十隻八隻蟲子雖不放在你師尊身上,但換個人也是一樣。」崔嵬平淡道,「你覺得我是塊好拿捏的木頭,平日只想些公理大義,實在令人生厭,走前想叫我知曉什麼叫恩將仇報的滋味,令我長長教訓,是也不是?縱然我方才說那些話,你也只當我是故意恐嚇,如今你可明白,我所言句句是真,並無半分玩笑。」
厭瓊玉一腔心思全被他說破,不由惱怒,嘴唇微微一動,又是一副無辜模樣:「崔大叔,我只是想與你玩鬧,你說什麼,我全聽不懂。」
崔嵬見她不承認,卻也不惱,只道:「死前你只想說這句話?」
「這……」厭瓊玉吃不准他是不是真心,便破口大罵道,「崔嵬你這偽君子!世人都看錯了你!你比我們這些邪魔外道更狡詐狠辣,竟不分青白皂白要殺一個柔弱女子,天理昭昭,你看著,就算今日沒人知曉,往後我的冤魂也會來索你的命!」
崔嵬欣然道:「倒要多謝你的提醒,我正好在此將你打得魂魄聚散,身形皆消,便無此後慮。」
厭瓊玉瞧他越走越近,想到那劍氣遠遠已是氣勢驚人,倘若真叫他一掌打實,豈不是化為碎末,她本就怕死,更何況死得如此毫無顏面,心下不由得更為害怕起來,兩眼便立刻湧出淚花,哭道:「崔大叔,崔大叔,我知道錯了!我方才說的話都不是真心的,我只是不懂事,做得不好,話不中聽,我也知道,你罵罵我就是了。師尊自幼不管我,只有你跟小方大夫待我好,我不知道尋常人家的姑娘是怎麼樣的,我剛剛才挨了你的打,又被這麼驚嚇,你不知道哄哄我倒罷了,還要欺負我。」
她哭起來,便如之前那個少女一模一樣了,嬌憨可愛,天真刁蠻,看著便叫人不忍,說到最後竟反客為主,商討起崔嵬的不是來。
短短時間內,厭瓊玉已變換了三種面貌,縱然崔嵬大約知曉些許她的麻煩程度,可仍不得不感到欽佩。
才不過這麼幾句,崔嵬已然從遠處走到了她的面前,厭瓊玉不由得心慌意亂,她見眼前的崔嵬再不如往日那般親切和善,更顯露出幾分傳說之中藏鋒客的冷厲,方才深深後悔起來。
她真是,真是低估這個男人了,本該先發制人才是。
一陣疾風撲向臉頰,厭瓊玉見那人手指抓過來,自己卻是避無可避,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只覺得呼吸一窒,喉嚨傳來尖銳刺痛,身體已被提起,背上頓時湧出冷汗。不多時,心臟猶如翻湧著堵住咽喉,眼見著出氣多入氣少,厭瓊玉使不出氣力,袖中準備使出的暗器紛紛墜落在地,眼睛翻白,幾乎就要暈死過去。
崔嵬覷了眼地上的東西,淡淡道:「看來你的心眼倒是不少,縱然不鬧,也還剩這許多。」
厭瓊玉被甩脫在地上,兩耳嗡嗡作響,眼前發黑,胸膛里的心臟越跳越響,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好一會兒才恢復視野,她已滿懷懼意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口齒沾血,然而轉念一想,想他三番四次到底沒下死手,又露出個森冷冷的血腥笑容來:「你……你到底不敢殺我。」
這笑容實在令人生厭。
崔嵬淡淡道:「我本想問你些事,只是你既如此不惜命,我便成全你就是,想來找你那位師姐倒也不難。」
他才舉起手來,厭瓊玉心中一怕,神色慘澹無比,立刻求饒道:「崔大叔,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我那三師姐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平時裝模作樣,其實她本就是個叫人拋棄了的蠢姑娘,拜師前不過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根本用不著裝,她那樣又怎能知道什麼事。」
崔嵬想到藍府與巫月明短短相會,相處雖不久,但他也瞧得出來那姑娘顯然是沒眼前的厭瓊玉這麼多花花腸子。巫月明的嘴巴的確壞,心腸也談不上良善,可極有規矩,不過是故作老成,有時候仍是小姑娘心性,與眼前的厭瓊玉簡直正相反。
厭瓊玉瞧著天真純良,實則城府深沉,心狠手辣。
縹緲主人的這兩個女徒弟,倒是收得一個比一個有意思。
崔嵬略微分神,厭瓊玉見他略有動搖,便更乘勝追擊,軟語討好:「崔大叔,你與我師尊難得化敵為友,也算是我的半位師長,假使你今日殺了我,不說髒了你的手,往後修行也會對心境不利,何必呢。更何況,我對你而言,不過是個不知死活的黃毛丫頭,您是世外高人,又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丈夫,與我計較實在損了你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