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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觀真只給了崔嵬一個一心一意愛著他的人,由生至死,片刻未消。
這是於觀真給予的,並非是崔嵬緊握在手中的,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去。
在崔嵬下山時,還並不是掌門的二師兄曾給過他一句叮囑:世上總有不虞之譽,求全之毀。
越求完滿,越易受損,不論是人心亦或者是情意,崔嵬很早很早就已經明白這樣的道理,小石村並非是他所經歷過的第一處磨難,人們總是憎恨他們來得不夠快,來得不夠及時,甚至於力不能及之處。
偏偏他真心喜愛之人,卻不要他多做任何事。
於觀真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崔嵬,見他呆呆站在冰蛟女的面前一動不動,一時間難免有點吃味,還沒等他說什麼,未東明反而打趣道:「我說,就算人家姑娘真的是什麼天仙下凡,崔嵬也沒必要這麼盯著看吧。」
「胡說什麼。」於觀真自己心裡這麼想,卻不願意別人也這麼說,於是瞪過去一眼,然後又道,「不然我們過去看看?」
未東明一把拽住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看到玉床之上的女子呼吸急促起來,她的胸膛起起伏伏,活像是個急症發作的病人,而隨著她的每次吐息,手中圓珠所散發的霧氣就更為濃郁,甚至開始影響兩人的視線。
於觀真立刻感覺不對起來:「這麼久了,崔嵬怎麼不說話。」
這時只聽崔嵬道:「往後退!退出這座石室。」
未東明比鬼都精,聲音才剛響,他就一把抓住於觀真往後撤,瞬息就已經逃出石室之中,於觀真這才如夢初醒,掙開未東明的手,立刻往前衝去:「崔嵬!」
「喂!」未東明立刻用另一隻手擒住他,「要是崔嵬都中招,你進去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於觀真一時掙脫不開,當即怒道:「要是裡頭是赤霞女呢!」
未東明毫不客氣道:「我根本就不會讓她來!」
於觀真一下子呆住了,比霧氣更冰冷的愧疚與恐懼感一時間穿透四肢百骸,他突然意識到該站在裡面的人應當是自己或者是未東明,無論如何,本來都不該是崔嵬的。
石室里傳來幾聲刀劍相擊的鏗鏘聲,原本淡白色的霧氣這時忽然滲入一點紅光,且紅光正在慢慢變得旺盛起來,很快就彈出個人影來,隨著身影移動,石室之內的霧氣迅速凝結成冰,那些閃爍的紅光立刻被封凍其中,頃刻間暗了下去。
於觀真幾乎是全神貫注在入口處,看清了出來的人是崔嵬,立刻脫開未東明的鉗制,上前張開雙臂將人接住。
崔嵬本來身體緊繃,很快就放鬆下來,臉龐此刻血氣全失,蒼白得令人膽戰心驚,靠在他肩上道:「走,去大殿。」
未東明大概是全部屬性點都點在了敏捷上,說走就走,連客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崔嵬靜靜聆聽未東明的腳步聲遠去,這才又啟唇對於觀真說道:「我看不到了。」
於觀真的心一下子沉下去,然後緊緊抱著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崔嵬借著他支撐住身體,好像對這件事完全不在意一樣,又道:「你跟未東明同樣接觸了毒霧,很快就會看不見,不要害怕。」
這下於觀真忍不住「啊」了一下,他眨眨眼,果然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發蒙,就好像開始體驗近視加深的一個快速變化,他趕緊走快了些,免得因為失明停在半路上:「毒霧?這是怎麼回事?」
「冰蛟跟玉床被做了手腳。」崔嵬靠在他身上,沉悶地咳嗽了兩聲,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來龍去脈,「玉床上有幻陣,冰蛟已死去多年了,只是胸口被放了火蛾蠱的蠱巢,我們進入石室,火蛾蠱感熱而甦醒,這才造成冰蛟還活著的假象。」
「而蠱巢乃是劇毒之物,一旦巢內的火蛾蠱感熱,欲破繭而出,蠱巢就會融化,毒性混入內丹所散發的水霧之中,致人短暫失明。」
這還是個連環扣,被誤以為活著的冰蛟本身就是陷阱,引誘人前去觀察,一旦靠近陷入幻覺,必然會因情緒導致體溫升高,火蛾蠱感到更大的熱源,就會甦醒更多好融化蠱巢,蠱巢毒性混入霧中使人失明,火蛾蠱感知熱源一擁而上,連跑都跑不了。
塵艷郎不知道來這裡的人到底會有多大的本事,幻覺跟好奇心是唯一不論修為高低只要有欲望就會中招的陷阱。
於觀真頓時感覺到一陣惡寒,快來到大殿時,他的視線已經非常模糊了,四下看了看,發現未東明並不在裡頭後,立刻警覺起來:「未東明不在。」
「他定是失明了,不放心我們就躲起來了。」崔嵬淡淡道,「我們去石刻那裡坐一會兒。」
於觀真帶著他去坐下,休息許久,發覺自己眼前竟只是模模糊糊的,好似近視了六七百度,不過沒有完全失去視力,心下一轉,大概知道是塵艷郎這具身體早已習慣了。他有些憂慮地往後看了看,說道:「那些火蛾蠱會破開冰追來嗎?」
崔嵬很安靜地靠在於觀真肩頭:「不會,不過我們也無法再進去了。」
於觀真苦笑了聲,有些無奈道:「看來沒有什麼線索了。」
崔嵬摸索著於觀真的手遞過一片紅鱗,很是平靜:「未必。」
第174章
紅鱗圓潤美麗,握在手中微涼,頗為皎潔可愛。
「這是什麼東西?」於觀真頂著自己現在大概有六七百度近視的眼睛眯著湊到上頭去看,左看右看也只是一塊鱗片,只好疑惑地抬頭詢問,「看起來好像是魚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