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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賴你!慈母多敗兒,你看把她寵成什麼樣了!」那漢子將婦人一腳踢開,怒道,「做出這等醜事,你還來求我!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那婦人哭了一陣,等到漢子打累了,坐在椅子上沉著臉道:「出了這樣的事,怕是只能答應李老爺的親事了。原先咱們嫌他年紀大了,又是做妾,不配咱們女兒,如今……如今也沒什麼其他法子了。」
婦人哭道:「這怎麼成呢,咱們月兒,咱們月兒才這么小,難道……難道他不願意娶咱們月兒嗎?如今他是官老爺了,不求個正妻的名分,做個妾也成啊!」
「呸!你還敢說!」漢子冷冷覷她,還是將竹鞭重重揮在地上,怒不可遏道,「我舍了這張臉去求人家,你瞧人家爹媽怎麼說,你家的姑娘不檢點,沒過門就給了身子,這樣輕浮放蕩、不知廉恥的女人,他們家不敢要!」
婦人一時無言,抓住漢子的手嚎啕大哭起來:「這是什麼話,月兒的清白難道不是他家孩子拿走的,都是鄉里鄉親的,那孩子還是我看著長大的,難不成現在做了官就大不一樣了!」
「閉嘴!這話你也說得出來!」漢子嫌惡地揮開手,給了婦人個大大的嘴巴,「人家年紀輕輕就考中功名,成了官老爺,娶得是官家小姐,怎麼看得起咱們家。現在人家的花轎都上門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美夢!」
婦人挨了打,俯在巫月明身側,又驚又悲,止不住地拍起女兒肩膀來,泣不成聲:「你……你啊你!你怎麼……怎麼這樣不知廉恥啊!」
她哭得漸漸無力,不多時就暈厥在女兒身上,沒了聲息。
「孩子他娘!」
漢子縱然惱怒,到底對妻子有幾分愛惜,見她暈厥後登時嚇得面如土色,趕忙將人抱起往外頭去。
巫月明俯身在地,竟是如行屍走肉,一動未動。
四處聲音慢慢淡去,就連那些建築都化作風塵消散無息,方覺始忽然輕輕嘆氣道:「原來如此,年少偷歡卻得到如此下場,難怪巫姑娘怨氣如此深重。」
「那少年倒也罷了,這也算得上是愉快之事嗎?」於觀真還記得方覺始之前所言,「方大夫,你的怪醫改成庸醫可能還來得及。」
方覺始哼了一聲,他也摸不著頭腦,只好強行解釋道:「她是看見你之後想到此事的,我想,也許是你的出現對她來講是件喜事。」
於觀真卻不這麼想,他心道:「你是不知道原主人是怎樣的變態,就怕下個滴溜溜轉的頭就是我了。」
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事,於觀真立刻提議:「巫月明既然耿耿於懷此事,不如你來辦一場親事,解開這個心結如何?」
方覺始一下子明白過來,恍然大悟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你說得不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我想她心中難忘此事,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倘若真得到,其實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好了。我讓那少年三跪九叩地來請她嫁給自己,大大出一番氣,反正這不過是個夢境而已,又不損害任何人。」
於觀真笑道:「怕只怕她又將人打死了。」
「這差事我倒樂意幫忙。」方覺始忍不住玩笑了一句,又道,「你也不必擔心,要真死了人,說明她心中介懷的並不是這少年,起碼不全是,再想法子從別的地方入手就是。」
「嗯。」
第110章
巫月明穿著鳳冠霞帔,正坐在鏡前梳理自己長長的頭髮。
紅蓋頭擱在桌角邊上,她生得本就明艷美麗,叫冠上珠光一照,更襯出她的嫵媚之處,眼睛裡似含著霧意,顯得嬌滴滴,水汪汪。
於觀真靠著女子的床榻看她,望見鏡子裡盈滿的小女兒痴態,心中不免覺得怪異起來,暗道:「那種渣男到底有什麼好的?給崔嵬提鞋都不配,就算眼睛不太好用,也大可不必看上那種玩意。」
「可惜了。」方覺始忍不住又出聲道,「唉,這年頭負心薄倖的男子做錯事,卻總要無辜的女子來承擔責任,世上向來好事難全,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良心不安,深夜想起巫姑娘來。」
於觀真眉毛微微揚起,淡淡道:「有什麼可想的,他配麼?」
這時房門忽被推開,外面進來一人,她本被房門擋著,身影甚是朦朧。於觀真原當是喜娘媒婆之流,並未多心,等到人進到房中來,登時看得清清楚楚,心不由得咯噔一聲,只見來人胸前垂著條蓬鬆的大辮子,雙眸明亮,竟是『巫月明』本人。
正在梳妝的巫月明全無動靜,倒是方覺始反應迅速,立刻宣布道:「不是我乾的!不過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的織夢術最好還是多精進。」於觀真深深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認真叮囑道,「否則你就算今天不做花肥,遲早有一天也會被抓去當養料的。」
方覺始悻悻笑了兩聲。
二人正拌嘴得不亦樂乎,又見『巫月明』將桌上的紅蓋頭拿起,在指尖轉了兩圈,她打扮衣著都與於觀真所熟悉的那個更相似,細細撫平蓋頭上的褶皺,曼聲道:「這紅霞似的錦帕,染得倒漂亮,只怕是人血都染不出這樣的花色,叫我想起曾有件絳色的衣衫,殺人時穿最好,絕不見出半滴血,可惜後來叫厭瓊玉那小妮子討去了。」
做新娘子的巫月明細細描眉施粉,不知是耳聾還是口啞,由著對方說去,又將鳳冠上的珠子注意調整,免叫勾住髮絲,扯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