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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勢不平,不多時顛簸起來,於觀真下意識瞧了瞧未東明,卻見未東明做了個翻白眼嘔吐的模樣,他不禁微微一笑,知道尋常人在這會兒大概不是上吐下瀉,就已半死不活了,看來這苗族男人沒有讓他們活著的打算。
起碼他此行絕不是為了讓他們活著。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苗族漢子額頭冒出汗水來,目的地極遠,他平日一人行走還尚有餘力,如今背了兩個人,多少有些疲累,又一咬牙,頭頂竟隱隱透出白氣來。
未東明頓時一驚,心道:「這是靈氣運轉,根本不是苗疆修煉的法子,這苗人是打哪兒學的?」
於觀真自己雖是強者,但純屬開掛上來的,根本不懂得基礎知識,心神便在另一處。
他聞到一陣奇異而熟悉的香氣,這種香味很像是後辛花,又似是有些不同,鼻下隱約感到些許潮意,身上也漸有冷意,只是此處林木遍立,加上天還未亮,看得不甚清楚,不知是什麼花種。
只聽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游花,我又沒找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原來這人叫做游花。
未東明與於觀真的臉都對著這苗族漢子的背脊,側身觀瞧,是停在一片林子前,再聽女子聲音柔嫩,顯然是年紀不大,而那聲音透在濕霧之中,若隱若現,好似幽魂一般,便知兩人相距定然甚遠。
不過她的聲音雖是飄忽,字字卻很是清楚,可見修為不低。
游花不敢寸進,站在原地沉聲道:「姑娘,我給你們帶了兩個人來。」
那少女頓時笑了起來,她笑了許久才道:「你沒事帶兩個人來做什麼,嫌你姑奶奶這裡糧食太多,再幫你養兩個人麼?」
「餵毒餵蠱,都可以。」游花沒敢多上前幾步,只是站在原地,木著臉道,「大老爺不是中了蠱毒麼?也正可以過到人身上,他們倆都被我用迷藥弄昏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於觀真倏然心中一動,想道:「一個姑娘,一個老爺,這裡正是一男一女,中了蠱又不去找蠱師救命,定是來路不正。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八成就是通緝上的兩人,難怪這游花之前半點反應都沒有,他早就知道這兩人在何處,當然不會覺得我們就是要被抓捕的人。」
更何況聽他們之間談話,已是相識極久。
少女沒了聲音,大概是去商議了,好半晌才道:「好,算你小子孝順,你大老爺很是高興,只是你往後不要再多來了,這會兒是關鍵時刻,你要是泄露了行蹤,我們倆倒未必有什麼麻煩,你全家恐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你們苗疆的刑罰用不著我們再來多說吧。」
她聲音帶笑,話中深意卻叫人不寒而慄。
果然是兩個中原人。
游花才將兩人放下,這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嘶啞著說起話來:「游花,你我各取所需,交易而已,不必追究到底。只不過今日你擅自擄了人來要做買賣,壞了規矩,我少不得要問問詳細,這時風頭這般緊,你是何處抓來兩個人,要是有人追究起來,打算怎麼辦?」
這人講話倒是很文質彬彬。
「這是兩個在山間迷了路的外來人,湊巧遇到我妹子在山間採花,救了她的性命。」游花冷冷道,「縱然死了丟了,也沒人會說什麼閒話,你們也不必客氣,這兩人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是其中有個怕老婆的要日行一善。」
這個做好事的說法從未東明到清花到老夫婦再到游花,已徹頭徹尾變了樣,可見謠言一旦傳播起來能有多麼離譜。
少女登時咯咯笑起聲來:「難得難得,不該惡人發善心,這兩人再怎麼不是好人,到底救了你妹子一命,這麼說來,這兩人算是你家的大恩人,你居然將他們抓來與我們交換,豈不是恩將仇報。」
「是恩人又怎樣。」游花聞言,頓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態來,「真要論起來,大巫祝照拂我們多年,苗疆這方水土還養育了我,我未將二位交給大祭司就已是恩將仇報,如何,當初二位不曾瞧我不起,這時反倒假惺惺起來了?」
這游花果然性情桀驁,嘴上半點都不輸人。
那中蠱的男人咳嗽起來:「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外來人還在苗疆里徘徊,咳——祭司們既抓他們不住,想來這兩人修為倒也不差,沒想到既然落在你的手裡,也是命中注定,也罷,你將人留下吧,阿玉,你將東西給他。」
這個「玉」字叫於觀真心中一動,想起了狡猾的厭瓊玉。
游花對這男人倒還算客氣,笨手笨腳地行了個中原的禮:「多謝大老爺。」
玉姑娘輕哼一聲,從裡頭拋出兩樣東西來,都被游花用手接住了,於觀真躺在地上看得仔細,一樣是封好的竹管,裡頭窸窸窣窣,顯是蠱蟲的響動,另一樣則是塊薄薄的玉片。
游花先將竹管塞到懷裡,又舉著玉簡奇怪道:「這是什麼東西,我不要,我要之前那些口訣。」
少女的聲音從遠到近,緩緩道:「蠢貨,你如今已學會鍊氣之法,用不著我再給你翻譯什麼口訣了,你只需用靈力催動這玉簡,那些口訣自然就會浮現,往後自己好好修行,風頭暫歇後再來吧。」
游花依法施為,果見口訣,登時大喜過望,笑道:「多謝姑娘,多謝大老爺。」
少女待他走後,這才現身出來,遠遠望了會兒兩人身體,忽道:「師兄,這游花野心勃勃,剽悍狠毒,你說他們倆身上會不會有什麼詐。等到把咱們倆一起害死了,然後他就帶著咱們的屍體去跟大祭司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