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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上白芒盈盈,在霧雨里盛放出絢爛的月色,於外人眼中看來,簡直是驚心動魄的美景,刀芒凝成實體,鋪天蓋地而來,無數明月如流星般沖向了大巫祝,刀芒磋磨,發出尖利的長嘯。
眾人被這刀勢壓住,只覺得渾身發震,頭痛欲裂,竹樓頓時被粉碎成末,唯有大巫祝與獸皮鼓巍然不動。
那洶湧奔流的彎刀停在了他面前。
「這樣的本事,就想來殺我?」大巫祝微微一笑,「未免太放肆了吧。」
不見他如何動作,那些月華便盡數消散,少女在空中並無著力點,招已老,竟借著彎刀之力於空中翻飛起來,又硬生生劈下一刀。
「愚不可及。」
那少女仿佛受了什麼重擊一般,突兀飛出身去,於觀真只覺得手灼熱痛苦,低頭一瞧,手背上竟浮現出鮮紅血線來,看起來隱隱有斷裂之勢。他不假思索,搶身飛躍而上,將那少女抱在懷中定睛一瞧,竟是自己那位女徒弟。
少女吐血不止,苗衣染得半紅,手中還死死握著彎刀,她臉色黯淡,定睛一看眼前人竟是於觀真,不知心中何等滋味,艱難道:「師……師尊?」
果然是之前跟八戒一起追大徒弟的那個姑娘。
於觀真本沒想跟她們還有交際,自然沒記住名字,如今見著熟人面孔,心中自然是百感交集,只沉聲道:「是我。」
他手上疼痛稍緩,便知曉這蹊蹺確實與這女徒弟有關,縱然大巫祝再怎麼老交情,這會兒順序也只能往後靠靠了。
少女昏厥前又道:「救我。」
「只怕不救也得救了。」於觀真忍不住吐槽了聲,他將少女抱在懷中,雖不知前因後果,但暫且只能保她,苗疆人此刻已經反應過來,他直奔三人小船,人未至,聲先發,「快走!」
崔嵬一篙已然撐開,他此力非凡,還掀翻了附近的小船,連帶著倒了不少人,許多苗疆人生在水邊,自然擅長水性,便直接湧入江水來捉他們,只是最在前的幾個被打了頭,一時沉下去,倒鬧得後頭手忙腳亂要去救命。
舞龍火的乾脆將火龍分了屍,舉起熱騰騰的火把做箭,朝著小船急射而來,崔嵬此刻已劃出數十尺,火落在水裡,嗤嗤就化作青煙,有個不討巧,將剛浮上來的苗疆青年燙成了地中海。
於觀真正巧踩在他腦殼上,險些滑了一跤,於是旋身穩定,懷抱少女回身望向大巫祝,只見那人與一隻鼓站在一起,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場景。
十幾個黑衣祭司已然奔向四周,顯然是決定用咒術攔下他們,船底不知何時湧出密密麻麻的蟲群,方覺始一邊對他們放迷針,一邊在船邊撒藥粉,忙得不亦樂乎。
等到於觀真躍上船頭時,霧雨已散,再無視線阻礙,皎潔的真月終於露出真容來,他衣帶當風,看著岸上怒氣沖沖的眾人,聽方覺始大聲叫道:「真驚喜!才化敵為友,好嘛,連飯都自己做的,當地一口都沒嘗上就又變敵人了。」
「何必廢話。」
崔嵬一蒿撐出數十尺遠,水流又湍急,不多時別說苗疆眾人,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哪兒去了。
於觀真跪坐下來,仍摟住少女,她受傷極重,只能先以靈力護住心脈,又問道:「我們去何處?」
崔嵬居然記得路,他面不改色:「先回去將小樓搬空,莫要辜負大巫祝的美意,之後再做打算。」
方覺始讚嘆道:「崔嵬,厚顏無恥的人不少,可能表現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卻不多,你這樣本事實在叫我佩服。甚至有時候會叫我覺得流氓並非只有壞人才能當的……」
果不其然,他頭上也很快就挨了一記。
第75章
「方小大夫,請你來看看她。」
船隻行入水中後一路向前,方覺始怕有蠱蟲跟蹤,就將船頭船尾都撒上了藥粉,他是隨崔嵬來幫於觀真的,這點變化可全不在意料之內,不由得略感不悅,雖已經起身,但口中還要占點便宜回來:「哎呀呀,這可是男女有別,有怪莫怪,這姑娘許配人家沒有,她自己能不能做主……可別救了人我反倒要被賴上,有膽量刺殺大巫祝的女人我是無福消受的。」
崔嵬聽出他語氣不大痛快,不動聲色道:「所謂醫者父母心,比起你,我們更是男女有別,如今騎虎難下,若不救她回來,豈不白虧這場追殺?」
這些話船上幾人都明白,只是唯獨崔嵬有立場這麼對方覺始說話,於觀真感激地抬頭看看他,卻見那人偏過頭去,並不往此處看,不由得心中惆悵了幾分,只好繼續觀察自己手上的血線走向。
「雖然你這麼說很有道理,但是我怎麼知道他們倆是什麼關係?」方覺始連手都已搭在了厭瓊玉的腕上,嘴上仍然不肯示弱,「雖說大夫面前無男女,但要是這姑娘是個死心眼,醒來以為我占她便宜,那我還要不要做人了。再說了,指不定她是縹緲主人恰好沒忘記的紅粉知己,兩人暗通曲款,姑娘家一片痴心追著他千里迢迢來到苗疆,等到病好了,兩人再一道來找我方大夫的麻煩,也猶未可知啊。」
方覺始說著說著,自己倒是大感不對勁起來了,失憶一事從來難講,他們不過是聽於觀真自己這麼說,加上這樣的大人物沒必要撒謊,這才信了,實際上根本沒有真憑實據。要是這縹緲主人故意裝作前塵盡忘,其實是準備對崔大阿呆騙身騙心,騙得他名聲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