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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觀真本想待在房子裡,可轉念又想:「恐怖片裡遇到這種事最好要湊堆待在一起,一來陽氣重,二來只要跑得比隊友快,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一個人落單,基本上就跟便當掛鉤。雖然不知道套不套用這個世界,但也比我一個人捕風捉影,活活把自己嚇個半死好。」
哪知才走出屋子,於觀真就感覺四周溫度驟降,分明是春日暖夜,此刻卻如臘月深冬般寒冷,他瑟瑟打了個顫,看向遠方,臉色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村子外頭居然被一大片濃霧完全籠罩了起來,別說今晚只剩下一點月光,就算是正當中午,恐怕也只能殘存些許光芒。
那霧氣並沒有繼續前進,於觀真隱隱約約覺得這好似是一種體積龐大而變化多端的活物,它正在慢慢包圍著村子,將它一點點吞噬,有點兒像剪紙的時候將紙張摺疊起來,把外圈一層層地剪掉。
最終只剩下中間那個圓心。
狗吠聲終於吵醒了每戶人家,男人們拿著火把走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似也被這茫茫大霧震撼住了。
「咋突然起了這麼大的霧?」
「又沒人偷東西,這狗叫喚個啥?」
……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這大霧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打著哈欠,看向半夜還沒睡下的於觀真,忽然流露出點戒備之色來:「快去請村長來。」
很快,之前為他們送飯來的老村長被那個黑黝黝的孩子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對於觀真道:「這位好漢,這…夜已經深了,怎麼還不睡,你的幾位朋友呢?」
這群村夫壯膽似的圍聚上來,他們還記得崔嵬那一手,有點猶疑地往裡探頭探腦,倒沒有誰上來動手動腳。這讓於觀真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心道:「這地方都怪成這樣了,不擔心這大霧怎麼起的,反倒擔心我們偷東西,這地方有什麼可偷的?」
還沒等於觀真開口,人群里又有人喊道:「二狗,你去哪兒?」
「外頭有個女人喚俺呢!」
往外走的男人說話有點漏風,想來缺顆門牙,於觀真循聲看去,發現就是之前在田外開玩笑挨了社會毒打的那閒漢,這倒巧了。
那閒漢話音一落,有人便立刻取笑:「這大半夜的,哪個騷婆娘寂寞了喊你!」
眾人哄堂大笑,卻很快聽見遠處傳來似有若無的聲音,藏在霧氣當中,只是被阻隔住了,朦朦朧朧的聽不清楚,而且那聲音斷斷續續,七零八落的,有男有女,說是嬰兒哭啼也可,說是幼獸嘶吼也可,總之不太真切。
那取笑閒漢的人立刻追上他,正要說話,外頭的霧氣忽然猛地往前一探身,將兩個人完全吞了進去,火把頓時掉落在地上,將他們倆在霧中掙扎扭動的身影照得清晰可見,時遠時近的慘叫聲驀然響起。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阿大,發生什麼事了?誰在叫啊。」
一名少女剛推門而出,霧中忽然噴灑出一陣鮮血與殘肢碎渣,正巧淋了她一頭臉,登時呆立當場,似是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眾人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少女從睡眼惺忪轉向驚恐,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尖叫聲後,立刻暈厥了過去,她的面容在火光下照得那樣年輕而鮮活。
霧氣蠢蠢欲動了起來。
少女的父親頓時慘叫一聲:「阿杏!」隨即咬咬牙,立刻衝過去,將女兒抱在懷裡。
這兩聲引發了眾人的恐慌,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之中。
「鬼!是鬼!」
「山神大人呢,山神大人!救救我們吧!」
「火,快,別讓火熄了!」
「完了完了,冬叔跟阿杏也要被吃了!」
……
「咦?」於觀真看得仔細,尤其是火把還未完全熄滅,簡直如同一道分明的線,他在混亂之中出聲道:「冷靜!」
眾人正六神無主,冷不防聽見一個聲音,頓時所有人都向於觀真看去。
冬叔將自己擋在了女兒身前,死死閉緊了眼睛,等著這片鬼霧先吃自己,好給愛女爭取些許時間。
「冬叔,你還不回來?」於觀真平淡地說道,他走過去,眾人便如流水般分開,眼睛也跟著往外看,那吃人的鬼霧果真停在外面,一點都沒進。
「別吃俺閨女……別吃俺閨女……」冬叔還當是鬼魅在跟自己說話,急忙揮手道,「俺不聽!俺不聽!」
於觀真伸出手臂道:「它吃不了你,不過你要是再動兩下,就說不準了。」
冬叔摸到常人的體溫,這才眯著眼睛抬頭試探地看了看,見著是一張仙人般的容貌,頓時放下心來,急忙抱著女兒連滾帶爬地往人群中跑去。
霧氣沒有靠近。
這個地方,有一條看不清的線在阻隔著霧氣進入,很可能跟崔嵬說的陣有關。
於觀真瞥著地上那些碎肉殘骨,大概是電影看多了,亦或是他仍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除去空氣里的血腥味令人不適之外,並沒有感覺到多麼不適。
一步、兩步……
線在——
於觀真剛邁出腳,整個身體往前側去,本還有兩米遠的霧氣便猛然撲上來,好在他早有準備,當即往後縮回,就看到這霧仿佛撞上了什麼無形的東西。
果然,它會騙人,這條無形的線就在火把前,阿杏根本沒有危險,它們發出聲音,退開距離,都是在引誘人類來拯救自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