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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司瑤又恢復呆滯的摸樣,臉上殘留著淚痕,而臉卻是蒼白的毫無血色。
是啊,她已躺床不知多日,自是不曉得,沒有人會怪她為何不日日哭泣,反而更會心疼她眼下的模樣,生怕她尋了死。
「我替顧娘子為御史大人守靈了,我知道這是不應當的可……」我見顧娘子心緒不佳,恐加重,便擅作主張替顧娘子守靈了。
沈斯年將這後幾句生生咽了下去,他是真的怕,顧司瑤那幾日一直不理人不說話而呆坐哪兒,他真的害怕。怕下秒她就尋短見。連喪事都是他一手操辦。
他知道這些事兒應該顧司瑤去坐,可那幾日她那樣,自是何事都做不了。
顧司瑤聽後,情緒並沒有掀起波瀾來,反而甚是平靜地點點頭:「謝謝沈郎君替我這不孝女操辦家父喪事,還忙前忙後的,真是辛苦你了。舅舅,我們走吧。」
顧司瑤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說出的話依舊平緩毫無波瀾,像是與她無關那樣,沈斯年聽到此話更是愣了下,若是以前的顧司瑤聽到他這番話,斷不會貶低自己,而是會溫柔地笑笑,如沐暖陽那般。
而現在,卻是好像漸漸封閉自己內心,無人會知曉她內心想什麼。
「婠婠,咱先洗個澡,服斬衰再去吧。」
柳淮之並不是嫌她多日未沐浴,而是覺得她應當以較好點的姿態呈現給外頭弔唁的人瞧瞧,就算成為孤女也能過得好好的。
而顧司瑤再聽後並沒有搭話,而是慢慢地轉過身,拿過春雨手上的喪服,便朝院子慢慢走去。
陳棠知見狀,忙上前牽起顧司瑤那過於纖細的腕子,仿佛輕輕一用力就能折斷。她快步朝院子走去,偶一回頭,便看著顧司瑤那消瘦的不成樣子的臉,更是心疼她了。
明明以前,她雖溫柔不愛說話,可好歹不會像現在這般,她忽而覺得,以前的顧司瑤離她,貌似更遠了。
顧司瑤換好後,便任由陳棠知牽著往靈堂那兒走。
她任由陽光照著她那蒼白無比的小臉,她的神色有一瞬的茫然,更多的卻只剩麻木,就像是個失了魂魄的木偶,只剩軀殼那般。
快要到靈堂時,她就聽見從裡頭傳來的哭聲,這哭聲不是別人,正是顧司瑤那已成□□的親姑姑,顧晚音。
而她的父親只有這麼一個妹妹,並未有其他兄弟姐妹,只因祖母在生下姑姑後寤生而亡,祖父又深愛著祖母不願續弦或納妾。並在姑姑嫁人後一年殉情找祖母去了。
那一年,顧司瑤才三歲。
所以大房也只有顧司瑤一人,至於其他親戚?她好像沒有其他親戚。
只因顧家得罪過前朝官家,滅過九族,而他們是逃難到別地。誰知滅九族沒幾日,當朝官家登基還了顧家清白。
至於為何會被誅九族,顧司瑤聽父親說是,顧家有一人進宮當奶媽照顧額上有梅花胎記的小公主,後被歹人用迷煙迷暈。
醒來時發現公主沒了,官家震怒,聽信讒言,便認為是顧家所為,故滅九族,當年祖父租母幸好逃出來,否則真真世上再無顧家。
回憶至此,她見靈堂外圍站著些許父親生前共事的大臣,可唯獨沒有沈時均身影。而靈堂內,正是邊燒紙錢邊抹眼淚的顧晚音。
眾人聞腳步聲,皆將目光投來,神色各異地打量著顧司瑤,其有一大臣認出顧司瑤,故大聲道:「唉,這不是顧御史嫡女嗎?」
言畢,眾大臣神色鄙夷地盯著顧司瑤,並並小聲說她怎如此不孝竟連替父親守靈之類的話句句灌進顧司瑤耳中,讓她莫名不適。
她畏畏縮縮地往陳棠知身後躲,這讓她有種莫名想保護顧司瑤的衝動。可她也不敢直接頂嘴,畢竟若頂了嘴,自個兒父親可能連飯碗都保不住,可是顧司瑤變成這樣,不幫她說話過意不去……
「婠婠,莫怕,有姑姑在,我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一中氣十足的女聲,傳入二人耳中,引得抬眸去看,只見一中年婦女神色威嚴地站在大臣面前,目光冷冽地掃過在場每位大臣,卻無人敢頂。
顧司瑤認出她便是自個兒姑姑,也知他們為何不敢頂嘴,畢竟她姑父可是當今官家最受器重的林丞相。而此刻的林丞相站在顧晚音旁邊,輕輕將其攔進懷裡安慰。
陳棠知直接看呆,而顧司瑤卻沒什麼反應。
她見顧晚音拿開林丞相手,直直朝她走來,顧晚音雙眼含淚,在碰到顧司瑤手那刻下意識縮回,眸子是掩蓋不住的心疼。她又一次抓緊顧司瑤那涼得不能再涼的手,連說話都帶著哭聲:
「婠婠受苦了,若哥哥知道你現下這般定會比我還心痛。其實你莫要看你父親面上對你凶,其實他很後悔,每次都後悔的躲被窩裡頭偷偷哭。」
顧司瑤不明白,此等事為何不在私下說,偏偏擱大臣面說,顧晚音不尷尬,她都要替父親感到尷尬了。
不過這麼多年父親在她面前的形象倒是有點點毀了。
「姑姑,是我不好,沒能為爹爹守靈。」
顧司瑤目光移向地上,開始審視自己,她的內心像是一個無底洞,洞口有許多黑色小手,總想將她拖入黑暗,拉扯得她難以忍受,總想立馬離開這兒,可腳兒卻似粘了地,動彈不得。
她無措地彎下身子,不知該如何說時,顧晚音再度說話:「婠婠沒有錯,任何人經歷這事都會這樣,我們去看看你父親一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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