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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僅僅過了一天,他就開始感到煎熬。
瓦魯斯水晶對面的林恩,依舊在看著筆記本上的法陣。
他今天穿著一件簡單的藍色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骨節突出的修長手腕。精緻的臉上眉頭微皺,表情嚴肅,手裡輕輕晃著水晶瓶。
像極了那些輝光紀元的畫裡,專注優雅的青年法師的形象——如果忽略他說出的內容的話。
「為什麼這個魔力灌注符號是這個樣子的?」林恩伸出手指隔空指著筆記本上的法陣左側,「我記得中間沒有這個圓圈。」
「如果你當時真的畫的是三型魔力灌注符的話,它是有這個圈的。」伊文肯定地說。
林恩抿了抿唇,不太自在:「我記得我沒畫。」
「這個沒畫怎麼能……」伊文說到一半,硬生生停住,「好的,你沒有畫這個圈。」
林恩畫的傳送陣一定是有些問題的,不然他現在應該成功逃走了,而不是被傳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草草地在本子上繪出一個新的符號,給林恩看:「是這樣嗎?」
林恩白皙的指尖輕點著桌面,好似依舊不太確定,過了一會兒才猶豫地點頭:「應當是這樣。」
「還有這個符文,」他接著問,「在中心符號和導魔符文的中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必需的中介圖案,起連接作用,默認要畫的……」說著,伊文有個不好的聯想,「你之前不會沒畫吧?」
林恩沉默了一會兒,把眼睛偏向一邊:「應該是這樣。」
伊文一時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他將筆記本上的中介圖案也塗掉,終於忍不住,抬起頭夢遊般地問了一句:「這些……這不是基礎嗎?」
他小聲說:「大學裡所有和魔法有關的專業,都得學這些。」
在真正接觸阻魔理論之前,這些基礎的符文和法陣知識都快把他醃入味了,林恩怎麼能一點都不知道?
林恩臉上有些許不自然,他垂下眼睛:「如果我沒有猜錯,輝光紀元時候的教育系統可能不像你想的那麼完善。」
「我們的很多大學都很不正規,學制也很混亂。」他說,「我當時……家裡出了點事,沒讀完大學。」
「那你是怎麼到法師學院的?」伊文好奇地問。
輝光紀元時教育系統的確很混亂,每個學校教授的東西都不一樣,教學質量也天差地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法師學院絕對只要最好的學生。
「我一開始去的其實不是法師學院,」林恩輕輕晃著手裡的水晶瓶,「我考的是輝光研究院,那時候它在學生中更受歡迎一點。畢竟大部分成果都是輝光研究院出來的。」
伊文:「然後呢。」
林恩晃瓶子手頓了頓,他把水晶瓶放到桌上,輕輕嘆了口氣:「輝光研究院的入學考試只考魔法理論,我沒考上。」
伊文恍然大悟:「所以你後來考上了法師學院。」
林恩的神情頓時微妙起來:「也沒考上。」
「法師學院的考試,理論和魔法實踐六四開,」他的語氣有些低落,「先考的理論,我沒及格,即使實踐是滿分也夠不到線。」
「……」伊文卡了一下,「那你是……怎麼到法師學院的?」
「考實踐的時候,有個監考的教授在拿著自己的手稿研究法術模型。」林恩看著水晶瓶,平靜地說,「我知道肯定考不上,所以直接搶了他的手稿,把裡面的法術模型用了出來。」
「後來法師學院破格把我錄取了。」
伊文目瞪口呆地看著水晶鏡面後的林恩。
雖然林恩說得輕描淡寫,但他依舊能想像出當時可能的場景。
即使是最普通的法術模型,一般法師也需要學習幾個小時甚至幾天才能初步掌握。而能被法師學院的教授拿著揣摩的,大概率是複雜的大型法術模型。
林恩卻能看了就直接用出來。
他知道對方的魔法天賦很好,但沒想到能這麼好。
「你可能比魔法研究院的實踐教授都厲害,」伊文由衷地誇讚他,「現在大家都注重對法術模型理論的研究,對實踐反而不太在意。很多法術模型都被研究透了,卻一直沒人能用出來。」
林恩嗯了一聲:「我當時成績第二好的課就是法術模型理論,因為試卷會要求默寫法術模型的結構。這些東西很難背,但是會用就能默出來。」
「至於其他的課,」他抱歉地看著伊文,「當時學院和導師都在重點培養我的實踐能力,學院裡的法術模型,除了那些危險或者有攻擊性的,剩下的我能掌握超過一半。」
「所以符文課和陣法課沒怎麼上過……」
伊文明白了。
他點點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痛苦:「沒事,你繼續說,我儘量幫忙把陣法還原,剩下的那些指向符文……」
「我不太記得了,隨便畫的。」林恩用手指按按太陽穴,閉上眼睛又睜開,「給我點時間,我自己找支筆畫一畫。」
鏡面後的青年邊說邊起身,過了一會兒坐回來。指節分明的手指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偶爾咬住唇,把自己不能確定的地方留白。
寫完後,他把紙面給伊文看:「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這樣了,應當差不多。」
伊文看著上面粗糙、貌似能用但又好像沒那麼科學的陣法沉默了很久,皺著五官問:「你當時在監室里畫這個,不怕失敗了傳送不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