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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沒到那份上,就是電話問問。查移動痕跡要確認他失蹤。畢竟他是成年人,還是血族後裔,去哪玩到手機沒電了也正常。」盧萍回道,「我會向H島『特美辦』反饋這件事。如果他們要找人,後續會再推動這件事。」
熊樂晨「嗯」了一聲,掛掉電話,轉頭和薛銳說了蘇萊納聯繫不上的事。
薛銳略一沉思:「他可能就是想試試脫離現在身份的感覺。他辦不到馬上隱姓埋名,就在遠離原生活地的情況下,斷開和其他人的聯繫,造成一個短暫的新身份。」
熊樂晨聽完,表示:「我能明白你的話的表面意思,不過不理解裡面的邏輯。他想要切割自己的血脈和原來的身份,是因為什麼?像你那樣和父母反目成仇了嗎?」
「或許。我們不知道他的過去,難以推測這種行為產生的原因。」薛銳回道,「極端點想,也可能是他遭遇了意外。他平時比一般人強大,但拿到我給他那塊玉之後,就變成一個弱勢的人了。而命運正好在覬覦這個機會,就趁著他虛弱的時候安排了一場偶然的襲擊。他因為往日的習慣,不把這種襲擊放在心上。但他忘了自己變得虛弱,反抗失敗,就失聯了。」
熊樂晨想了想:「他遇襲的時候不能先把玉扔了嗎?」
「就算扔了,恢復也需要時間。恢復速度根據個人能力不同,按照他那樣只比一般人強一點的水平,最快也要半小時。」薛銳回道,「半小時,對於一場襲擊來說太久了。如果是像你我這樣的襲擊者,他瞬間就沒命了。」
熊樂晨一眨眼。
薛銳道:「怎麼,你覺得他要是出意外了,是我給他那塊玉的錯?」
「不。」熊樂晨搖頭,「他自己選擇拿走的,後果由他自己承擔。」
薛銳問道:「那你在想什麼?」
「我只是覺得,如果是他的自我否認導致他出了大問題,甚至喪命。在臨死前的一刻,他會不會後悔。」熊樂晨道,「人類生而能感知,生而與萬物聯繫,卻又因為千奇百怪的原因否認自我,否認聯繫。我看一些節目的時候,說有些是因為大腦發生了病變,導致這個人控制不住地去想一些事。如果這種病變也是在人出生的那一刻註定的,那是代表著,他的出生即代表了不可避免的死亡嗎?」
薛銳道:「死亡本來就不可避免。」
熊樂晨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是帶著那種病變的人註定難以善終,是吧?」薛銳道,「我不知道蘇萊納有沒有這樣的病變,但無論如何,我們沒有義務幫他治療和關懷他。」
熊樂晨道:「你給了他玉,已經是在回應他的請求了。」
「他兩次問我血脈的事,而且還不遠萬里也要來再次確認,我想看看他對此到底有多執著。」薛銳輕聲嗤笑,「而且那塊玉確實不算什麼,給你當零食我都嫌能量不足。」
熊樂晨回憶了一下,評價道:「如果他真的想脫離這個身份,至少要從脫離『特美辦』開始。可上次胡倩問他,他連自己不想要妖族血脈都沒承認。這次來找我們,他也不說最重要的理由——他很不坦誠。」
「他是慫,所以不坦誠。」薛銳道,「他想先拔掉血脈,再以此為理由不得不退出『特美辦』。這樣『特美辦』就不會怪罪他。」
「啊,那他真的有點……『綠茶』了。」熊樂晨徐徐道,「他有使得他強大的血脈,但他只想享受血脈帶來的好處,不想承擔責任和壞處。人類的大腦使得人類生而六感俱靈,但人類又無法理解、無法承擔大腦病變後帶來的後果。」
薛銳聽他說了兩遍「人類生而感知」,有點意識到了什麼,長臂一伸將他撈近:「很多生物都生而感知,只是人類表達得比較明顯罷了。你怎麼忽然對這件事這麼在意?」
「也不是突然。」熊樂晨思索了一下措辭,如此表達自己的想法,「我有時候會想,既然我能從無意識當中誕生意識,那能不能從無感變為有感?我看了很多這個世界的文學作品,裡面的一些……就算是實體吧,也能學會感情這種東西。可我現在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
「怎麼執著於這個?」薛銳隱隱有所感,但還是道,「你現在不是挺好的,我也很清楚你的情況,不強求你一定如何。」
「但是,總是按照邏輯和學習來回應你,而不是因為自發的感情,甚至連親密時候的反應,都是我模擬出來的。在長久關係來看,總是不公平。」熊樂晨道,「我在這個世界吞掉了『蜉蝣』,吞掉了異界空間門那邊的靈脈,能量是長了不少,感官方面卻毫無鬆動。我可能就是跨不過那條線,畢竟我原本連生物都不算。」
「你願意為我想這些,就是在乎我。你願意去模擬那些內部反應,就為了讓我高興,這也是在乎我。我在你眼裡與別人都不一樣,就是在乎我。」薛銳知道熊樂晨其實不會有心魔,但他又忍不住解釋,「甚至你想變成人,你穿過了這麼多世界,也是為了我。我說我清楚你的情況,不是說清楚你沒有感情、沒有五感,是說我清楚你在乎我,只是你表達在乎的方式不一樣。」
「是嗎?」熊樂晨道,「你以前說我對你有『占有欲』,我以為是說我是在占有我預定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