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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哥哥看自己說了那麼多,薛銳卻不再理會,被忽視的感覺再次叫他惱怒。
「你像狗一樣往前爬,是想爬到前面去自盡嗎?」親哥再次冷笑,「你爬這麼慢,我可以幫你一下。反正還能給你最後體驗一下在空中的感覺,是不是?」
他說話愈發難聽,薛銳終於還是回頭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不再是古井無波,但也不是親哥想看到的不甘和憤怒,恰恰相反,是一種無聲的嘲弄。親哥說那些話,好似變成了跳樑小丑,可笑至極。
而長子看到薛銳的眼神,那口悶在胸中的惡氣真是不得不出了。反正薛銳的命現在已經沒價值,而且掌門讓長子來帶薛銳上飛來石,不也有隨長子處理他的意思嗎?
想到這,長子就冷笑一聲,頂著薛銳的目光上前,一抬腳——
竟是連個術法都不用,直接一腳把薛銳踢了出去!
薛銳無法反抗,眨眼間就被他踢出飛來石,朝山底下直直墜去。他甚至沒發出一聲慘叫,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像一塊肉砸下山崖。
他的親哥哥,就站在飛來石邊上看著這一切,露出暢快的笑意。
他記得下面其實是個冰泉,就算薛銳一時間沒被砸死,也會因溺水而死。因為那冰泉從表面開始就冰冷無比,越往下越冰寒,一般水平的修行者都挨不了太久,如此虛弱的薛銳又怎麼可能掙扎得了?退一步說,就算薛銳勉強掙扎出來了,他本來就半死不活的身體再經此一遭,也跑不了太遠。
先給他一點似乎能逃跑的希望,然後再去拿走他的性命,也挺有意思。
長子嗤笑一聲,往外踏出了一步,虛空而立,徐徐落了下去。
——別是直接凍成人棍了啊。
***
然而,掌門和他的長子,都預估錯了薛銳要去飛來石的理由。
或者說,他們猜對了一部分,卻沒猜到重點。
薛銳來飛來石,確實是為了墜下去,但不是為了自我了結,而就是為了掉進冰泉。
嘭——!
薛銳幾乎是砸進水裡的,這麼高砸下來,水面堅如地面,砸得他渾身痛得像是要散架了似的,七竅也立時開始冒血。但他的身體畢竟是修行淬鍊過的,即便痛到渾身針扎一般,也沒真的立時散架。薛銳拼死動了起來,可身體要隨想法動起來極其困難。那水的冰冷好似瞬間就穿透了皮膚和血肉,直達骨髓。
薛銳要緊牙關,拼死往泉下深處游去。
越來越冷,越來越痛,越來越窒息,隨時死去都不奇怪。可反正不游也是死,薛銳拼著即便下一刻就死亡也要再往前一步的意志,硬是一點點往下蹭去。這種時候,他甚至沒辦法用仇恨來激勵自己。他腦子已經混沌,只有一個念頭還能模糊凝聚成形: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終於,薛銳摸到了冰泉下部側邊的一個……蓋子。
這是個金屬製品,上面附帶著一根尖刺,只有一寸長,但極其鋒利。它混在泉底尖銳且凍死的石頭之間,只有薛銳知道,這跟尖刺與眾不同。薛銳在摸到它的瞬間,第一反應甚至不是驚喜,而是「或許這只是幻覺」。
但不管是不是幻覺,薛銳毫不猶豫地把手掌用力摁了上去。
本來只需要手指紮上去就行的,可薛銳實在沒力氣了。他現在也沒什麼不能發狠的,手掌直接用盡全力拍下去就是了。
鮮血再次從他的掌心湧出,也瞬間被尖刺吸收。
咔噠。
一聲某種東西打開的聲音傳來,但實際上薛銳是聽不到的。他已經頭暈眼花,耳朵也聽不清了,只有水下的壓迫和耳鳴。不過他知道蓋子已經開了,一個巴掌大的瓶子顯露在昏暗無比的冰水之下。
薛銳再用力拔出了手掌,也顧不上流血不止的手,徑直拿起瓶子、打開。
一顆像冰一樣的丹藥,被他一口吞了下去。冰水不可避免地跟著進入口腔,咽下了五臟六腑,好似吞下了一塊塊刀片。薛銳卻顧不上感應這種疼痛了,因為丹藥的效果已經遠遠超過了其他所有。
——這是一枚會在頃刻間暴增靈能的丹藥。
聽著是極品好藥,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它其中包含的靈能十分霸道,甚至會排斥其他非同源的靈能。薛銳之前偶然得到它的時候,自身已經很強大了,本身具有的能量也非常充沛。要是在那時候服下這丹藥,估計不僅不會順利增添靈能,還會導致體內有兩股力量對抗,很可能會造成服用者嚴重內傷、境界倒退。正是這樣的原因,薛銳將這枚丹藥暫時收藏了起來。
會放在冰泉這裡,也是偶然興起而為之。薛銳當時不是沒有別的能保持溫度的容器,不過他剛好來冰泉附近,想起冰泉下面的溫度也符合貯藏條件。而且那時的薛銳,還是能拿到很多好資源的,這丹藥於他來說雖是還行、但也不是非吃不可。因此他就把丹藥的瓷瓶放在了一個相配的金屬器里,用咒術封印好之後,又將其安置在了冰泉當中。
這個金屬器是認了主的小物器,一般就用咒術解開。不過它的上方還有尖刺,如果扎到的不是薛銳,金屬器會有一定的防禦能力。但如果是主人的血沾到了上面,也會有緊急打開的機制。
總之,放丹藥在這裡、用這個金屬器去安置,都是偶然。偶然到了薛銳幾乎一度忘記這裡還有一顆丹藥,掌門、他的親哥哥等其他人更是從未知曉這點。而薛銳本人,也是在石床上拼命想了很久,思考了無數種自救的辦法,才想起了還有這枚丹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