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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周岸一挑眉,語調很是輕鬆。
就在那個流寇幾乎已經按捺不住心中怒氣之時,他終於將自己的目光轉到了對方身上。
「所有的問題,我只問一遍,好好回答則生,否則死。」周岸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用一種極為隨意的語氣問道:「從哪兒來的,要到哪兒去。」
「從臨縣來的,要去省城探親,路上盤纏丟了,這才找了這戶人家想借住……這戶主與我大哥發生了爭執,我大哥失手將他殺了……」
周岸輕笑一聲,低聲道:「轉過頭去,我要殺人了。」
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怔,季浮沉隨即反應過來,抬手掩住了眼睛。
「噗呲」一聲,長刀的刀尖毫不留情地從那人喉間穿過。
「!!!」那人眼底滿是震驚,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周岸將刀往後一收,那人「噗通」一聲歪在地上沒了聲息。
一旁的兩人大概都沒想到他下手這麼利索,一時之間又是憤怒又是恐懼,竟是說不出話來,只恨恨地看向周岸。
季浮沉挪開一根手指,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隨後,他挪了挪位置,站到了周岸的另一側,這樣就看不到屍體了。
「下一個。」周岸將沾著血的刀尖抵在了另一個的喉間,「同樣的問題,回答。」
「你……」那人憤憤開口,似是想罵周岸。
另一人,也就是腿上帶著傷的那人卻搶先道:「我們是從邊城來的逃兵,原隸屬鎮北大營,分管後勤糧倉。不久前營地被人偷襲,糧倉被燒了……我們看護不力,依著軍法要處死……」
可他們不想死,便從軍中逃了出來。
周岸看向對方,沒有接話。
這人只當他不信,生怕他又動手殺人,忙道:「我真的沒有騙你,只是怕被軍中通緝,來的時候將身份憑證都燒了。鎮北大營這兩年糧餉都不濟,還屢吃敗仗,逃兵不斷。一開始營中還會派人追捕,一旦捉回去會當眾處決,後來根本就顧不上捉……」
「你的腿怎麼傷的?」季浮沉問。
「離開邊城時,踩到了陷阱。」那人道:「原以為就是外傷不打緊,沒想到一路顛簸,越來越厲害,我們只能在此地被迫停留。」
周岸一挑眉,將長刀挪到了他的喉間。
「你們這一路殺過多少人?」周岸問他。
那人略一猶豫,沒有回答,這時旁邊那人開口道:「十七個。」
他若說一個,周岸手裡的刀就要招呼進去了。
但他說十七個,這話便可信了許多。
不等周岸追問,他又道:「先前我們一直忙著趕路,中間幾乎沒怎麼落腳。直到不久前他的腿傷惡化得厲害,我們迫不得已只能暫時停下,投宿到了一戶人家。原本一切都相安無事……但那戶主的妻子太聰明了,覺察到了我們的身份,竟然趁夜打算出去報信……」
他們爭執不下殺了那戶主,戶主的妻子和父親出來阻攔,他們怕鬧出動靜,只能將兩人一併殺了……
只是沒想到他們前腳殺了人,次日事情就敗露了,他們怕官府追緝只能繼續趕路,這才到了此地。
這是在他們來到此地前發生的事情,並不是汪縣丞提過的那一家六口。
「在上一個村子裡,我們也找了一護人家落腳,但那戶人家見我們拿不出身份憑證,不讓我們進門,所以……」
季浮沉聽得眉頭緊鎖,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四人殺人不眨眼,竟真的只是為了找地方落腳。
「你們真是鎮北大營的敗類。」一旁那大哥怒道。
「我們在前線浴血數年,才保得你們能苟活至今,不然你們早就為奴為婢了。」那人冷笑道:「可我們得到了什麼?現如今軍中連糧餉都供應不上,大伙兒只能餓著肚子打仗。我們不過是殺了幾個人,又能算得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
「放屁。」季浮沉躲在周岸身後,只探出個腦袋來:「朝廷負你們,是那幫狗官造的孽。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是有血性為何不去殺貪官?這些被你們滅門的百姓,他們做錯了什麼?」
「要怪就怪他們生的世道不好吧。」那人道。
「啪。」周岸手裡的刀在他面頰上一拍,那聲音響亮無比,像是一個耳光,當即就在對方面上留下了一道血紅的印子。
「你們後頭是何打算?」
「嘶……」那人半邊臉都被打得腫了起來,強忍著痛意道:「我們原是要回老家的,但鬧成這樣也不敢回去了,便想著找個地方落草為寇。」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周岸又問。
那人表情一怔,眼底滿是驚訝,「你……」
他短暫的失措出賣了他,如今再想遮掩已是不及,只能如實道:
「十六個。」
季浮沉嚇了一跳,忍不住看了一眼四處的夜色,暗道這麼多人不會都在附近吧?
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若那些人真在附近,不會等到此時依舊沒出手相助。
「剩下的十二個人在何處?」
「投奔了山匪。」
「哪個山頭?」
「是……蟠龍寨。」
「重說,最後一次機會。」
「真的是蟠龍寨……我們原本是想投靠鳳鳴寨,聽說鳳鳴寨的大當家武藝超絕,有幾分本事。但後來得知他們寨子裡規矩嚴,不許濫殺無辜,我們這才選了蟠龍寨。他們十二人已經正式入了伙,待過些日子他的腿傷好了,我們再去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