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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對周岸生出過這樣的心思,那是不是證明他確實不喜歡周岸呢?
季浮沉心情有些複雜,很想從混亂中理出一些頭緒,卻覺得一顆心反倒更亂了。
「要不……你親我一下試試。」季浮沉突然開口。
他覺得,如果自己不反感周岸這樣的親近,那就說明他們之間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你說什麼?」周岸以為自己聽錯了。
季浮沉轉頭看向他,小聲道:「你親我一下,試試看。」
周岸聞言臉唰的一下紅了,幾乎不敢去看季浮沉的眼睛。
「我……」
「算了,當我沒說。」
「別,我親。」
周岸兩手抓住季浮沉的手臂,慢慢湊近了對方。
季浮沉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不知為何便覺心跳有點快。眼看周岸越靠越近,近得連呼吸都與他交纏到了一起,他便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然而就在兩人的唇即將貼到一起時,周岸卻忽然放開了他,起身奪門而出。
季浮沉:……
周岸這是怎麼了?
他摸了摸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口,只覺這感覺還挺陌生的。
門外,周岸捂著鼻子在走廊上踱了幾步,卻沒離開太遠,他不放心把季浮沉和榮寶仍在房裡,哪怕一會兒也不行。好在這時有個夥計經過,他便讓對方去給他弄了點涼水來。
夥計不明所以,把水送來之後,才發現周岸流鼻血了。
「公子,你是不是上火呀?」那夥計問道:「要不要讓廚房給你煮一碗清火茶?」
「不必麻煩。」周岸擺了擺手,神情十分尷尬。
待打發走了夥計之後,他在廊下又待了許久,直到心情慢慢平復下來,鼻血也徹底止住了,他這才推門進屋。
然而此時季浮沉已經摟著榮寶睡著了。
周岸立在榻邊懊惱了半晌,心道小季好不容易主動這麼一回,他竟然這麼不中用!
躺下後,他遲遲沒有睡意,滿心都是那個沒能成功的吻。他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季浮沉,目光在對方漂亮的側臉上描摹良久,最後忍不住傾身上前,打算在對方臉頰上偷偷親一下。
可他沒想到睡夢中的季浮沉不經意間翻了個身,他那一下毫無防備地親到了對方的唇上。
於是,後半夜周岸幾乎就沒怎麼睡著,腦袋裡炸成的煙花比今晚看到的那些還燦爛。
次日用過早飯後,周岸帶著季浮沉和榮寶去找了一趟汪縣丞。
他們原本只是想隨口打聽一下昨晚送來那人是怎麼處置的,卻意外從汪縣丞那裡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此事外間尚未傳開,縣令有個小舅子在京城有熟人,我也是從他那裡輾轉得知的。」汪縣丞特意屏退了家中的小廝,壓低了聲音朝周岸道:「京城那邊都在傳,說陛下得了急症,已經連著許多日沒有上朝了。朝廷不想事情傳開影響邊城的士氣,所以對外一直都瞞著,未曾公布。」
「這急症有多急?」周岸問。
「你問我我也沒法朝你說,我聽來的也不過是邊角料,真假都沒法確定。」汪縣丞道:「但陛下這幾年沉溺酒色,聽說還吃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會有這一天並不讓人意外。」
周岸擰了擰眉,神情有些凝重。
皇帝那邊一旦出了事情,朝廷必定會亂,朝廷一亂,邊城首當其衝。
「若陛下真的……只怕會天下大亂。」汪縣丞道。
「依你之見,假如此事成了真的,咱們能做什麼呢?」周岸問。
「我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著上頭的人先動,再隨波逐流。但可以預見的是,那位不管是這次挺不過去,還是再撐個一兩年,眼下都定然會影響邊城的戰局。若是邊城破了,朝廷再派援軍,屆時糧餉就會成為大問題。」汪縣丞朝周岸道:「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條,多囤點糧食,免得亂起來把自己餓死。」
季浮沉聞言不解道:「真到了那一天,會鬧饑荒嗎?」
「天下一亂,饑荒是肯定要鬧的。就怕屆時朝廷為了糧餉會加重稅。」
「如今這世道老百姓都快吃不上熱乎的了,還要加重稅?」
「要打仗就要糧餉,朝廷如今哪還有錢?除了加重稅,還能做什麼?」汪縣丞道:「再說了,那幫庸徒但凡有點本事,也不會搞得國將不國。」
汪縣丞看起來很沮喪,但沮喪中更多的則是麻木。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逆天改命的勇氣,大部分人哪怕意識到問題,也依舊會選擇共沉淪,因為在這種人心裡,壞的去處好過沒有去處。
從汪縣丞的住處離開後,周岸和季浮沉都心事重重。
只有榮寶不知煩惱,拿著一塊點心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那個人真的不行了,邊城很快就會潰敗,屆時祁州城也會淪為戰場。」
「那你會跟著他們一起……上戰場嗎?」季浮沉問道。
「或許吧。」周岸說。
若是換了從前,他會告訴季浮沉自己定會守好鳳鳴寨。
可如今他的身份已經不同了……
「章衛廷稱呼那個人叫九爺,我見過他一面,還是有些王者氣度的。」周岸道:「這位九爺人很沉穩,不是貪功冒進之人。若邊城真的破了,我想他應該會拿下祁州,帶人守住這裡。至於邊城,只能暫時放棄。若是這樣的話,我就算為他賣命,也不過是在祁州城內外,不會走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