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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浮沉一怔, 他從不知道周岸幼時竟也是個孤兒。
「你去過我那個莊子,應該知道我哪怕不做山匪, 也可以活得很自在。我與寨子裡的弟兄們不同, 除了打家劫舍沒有犯過別的事情,那些被寨子裡劫過的人都不敢報官, 所以我至今在官府都沒有案底。」周岸道:「即便真有什麼官司,汪縣丞那邊也可以替我疏通。」
「可你還是選擇了留在鳳鳴寨,是因為風大當家嗎?」季浮沉問。
「算是,也不全是。我自幼跟在他身邊,見過太多人死,死於窮困,死於疾病,死於你想不到的理由。人命如草芥,是風大當家保全了我們,否則我根本就長不大。」周岸道:「我答應過他,要在他死後保全寨子裡的人,就像他曾經做的那樣。」
季浮沉還是第一次聽周岸說這些,心中一時頗為感慨。
他想,風老寨主若是泉下有知,應該會覺得很欣慰吧?
周岸做得很好,或許比對方期望的都要更好。
「不過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我做這些不止是為了履行對他的承諾,還因為……」周岸別過頭去,有些彆扭地道:「有了想保護的人。」
「大當家……」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了趙路的聲音。
「噓。」兩人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趙路這才看到周岸懷裡抱著的榮寶。
「榮寶都睡了,哈哈哈,小孩就是睡得早。」趙路一把攬住周岸肩膀,「大當家,弟兄們都等著你呢,怎么喝了一半兒就跑了?」
「你們喝你們的,別管我,我看會兒月亮不行嗎?」
「月亮什麼時候不能看,你要是不來,大伙兒可要找過來了。」趙路說著用另一手攬住季浮沉的肩膀,「小季一塊過來,大傢伙兒難得高興嘛,今天可是中秋!」
季浮沉不怎麼愛喝酒,忙推脫到:「我有點困了,先帶榮寶回去,你們喝吧。」
他說著伸手要接榮寶,周岸卻起身道:「別折騰醒了,我把他送回去吧。」
周岸抱著榮寶送回了住處,這才跟著趙路又回到了飯廳。
眾人都喝得搖搖晃晃了,但一個個還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周岸知道,大傢伙兒這些日子又是弄隔離帶,又是翻蓋房子,都挺累的,今日難得有機會放鬆。不過他還是很體貼地將那幾個成了婚的弟兄都攆走了,先前讓他們留下,是因為要朝眾人說明房子的事情,順便宣布房子蓋好後讓他們接著家屬上山,所以他們幾人不在場不合適。
現在事情已經落定,他就讓人回去團聚了。
「剛才弟兄們都在說今年得娶個媳婦兒回來,大當家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是不是今年也抓點緊和打算成婚的弟兄們湊一塊兒?」有人問道。
「什麼意思?」周岸大著舌頭道。
「大當家就沒有哪個看上的姑娘?」
「廢話,我要是也想成婚,姑娘們萬一都挑我看不上你們怎麼辦?」周岸玩笑道。
「那姑娘看不上咱們,是咱們沒本事,咱們弟兄肯定願賭服輸啊,對不對?」有人起鬨道。
眾人紛紛附和,甚至開始拍周岸的馬屁。
「換了我是個姑娘,肯定也得挑大當家的。」
「那是,換了我是個姑娘,早就來寨子裡提親了。」
周岸被他們馬屁拍得渾身難受:「去去去,別瞎說,雞皮疙瘩都掉了。」
「依我看大當家說不定早就有主意了,只是不同咱們說罷了。」
「我當然有主意了,我都跟侯東說了,那三十套房子蓋好以後,第一排最邊上那個就給我留著,到時候誰也不許搶。」周岸道。
「大當家,這房子你自己就定了,不問問新媳婦兒的意思?」侯東揶揄道。
眾人聞言也跟著一陣鬨笑,紛紛打趣周岸。
周岸喝得面頰微紅,聞言仔細琢磨了半晌,深以為然地道:「二當家說的對,此事怎可我一人做主?趕明兒我問問他。」
眾人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卻也沒當真,只當他是在借酒裝瘋。
寨子裡誰不知道大當家喜歡女人,可他這些日子就沒怎麼下過山,也沒接觸過什么女人,平白無故哪兒來的新媳婦兒呀?
肯定是在說酒話!
當晚,周岸陪眾人喝到盡興才回去。
他怕身上酒氣重熏著人,特意喝了碗醒酒湯,又去洗漱了一番。
季浮沉和榮寶都睡得熟了,一大一小兩人的呼吸聲淺而均勻,這讓剛從嘈雜中抽.離的周岸,覺得有些。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榻邊,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季浮沉臉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對方與初見時也有些不同了,五官青澀漸褪,倒是比從前更精緻好看了。
周岸盯著人看了一會兒,見對方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了一角,便抬手扯過被角想幫他蓋好。只是這麼一來,他的手無意間接觸到了季浮沉的身體,觸發了庇護卡的提醒,季浮沉驀地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忽然醒了?」周岸被他嚇了一跳。
季浮沉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大當家今晚是要睡這裡嗎?」
「這……」周岸第一反應還以為季浮沉在邀請他睡一張床,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會錯了意,忙道:「我剛回來,過來看看榮寶,順便給你蓋了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