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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昭覺得是不是送信人搞錯了,為此還親自往京城跑了一趟,找到奉國將軍府。
結果當日正是奉國將軍府長公子大婚之日,時昭見證了奉國將軍長公子承信校尉十里紅妝迎新娘的風光大婚。還從圍觀的百姓那裡打聽到,新娘是新任戶部尚書寵愛的么女。
他想著在春滿園日日期盼未婚夫婿搭救皓月,再看看眼前的熱鬧景象,如此噩耗,時昭根本不敢想像皓月聽到之後回事何種反應。
皓月如今還能在春滿園堅強活著,與人逢場作戲,完全就是憑著軍中的未婚夫婿會努力爭取功名救他的信念支撐著。
如果這個信念崩塌,會是什麼後果,時昭不難想像。
他不敢跟皓月實話實說,回到青州後,時昭謊稱打聽到皓月的未婚夫婿被朝廷派往了邊疆鎮守。皓月聽了,一臉的甜蜜與期翼:「他定是為了我去邊疆建功立業,我定要為他守住清白。」
時昭根本不敢看皓月的眼睛,只得眼神漂浮地附和。皓月央求時昭再掩護他些時日,待到他夫婿立功歸來,定當加倍奉還。
時昭可憐他,不忍戳破謊言,點頭答應。但這不是長久之事,為了將皓月救出火坑,他打算從軍,掙下軍功,將皓月贖出,還他自由。
在此期間,他也安慰皓月,讓他以技藝說服老鴇,只有自己強了,才有談判的籌碼。屆時他可以平時以藝待客,每月一個的入幕之賓,當必須是他看中的。
第一次見面後,時昭查閱過大寧律法。朝廷為了懲戒犯官家眷,怕她們憑著自己的一些原因躲過刑罰,規定哪怕憑本事做了藝妓,也必須至少一月接待一次入幕之客。
而時昭,就做那個他一個月挑中一次的入幕之賓,幫他打掩護。
皓月依照時昭之言行事,憑著姣好的容貌和出眾的琴藝漸漸在春滿園聲名鵲起,成了小倌中當仁不讓的頭牌。哪怕他平時賣藝不賣身,依然有大把的有錢人趨之如騖,就想一睹他的芳容,聽聽他的琴音。
時昭依照約定,不時光顧春滿園,每月至少一夜在他那兒留宿。老鴇見皓月既能給他掙錢,又不違反朝廷必須至少一月接待一次留宿之客的律令,也就默許他自己挑選入幕之賓。
點皓月彈琴作陪的人多了,打賞也就多了,漸漸地皓月也攢了一些積蓄。後來皓月就每月一次把平日裡唱曲賣藝時客人打賞的小費積攢下來的積蓄交與時昭,讓他有空便來點點自己,為自己打掩護。
時昭不忍傷他自尊,便收了皓月自己的賣藝錢財,用來點他作陪。
讓皓月賣藝不賣身,這一點進展得很順利,但時昭打算從軍立功救人的想法才冒了個頭就被父親掐斷了。
時家就他一根獨苗,又沒到舉國備戰的危急時刻,加之時鴻一直以來都是希望兒子繼承自己的衣缽,自然不許兒子參軍與家人長期分離。
時昭又不敢將實情相告,為此他和父親多有爭執,挨了不少訓斥。
在父親出事的前兩天,他在家中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也是因為他再一次提從軍一事才與父親不歡而散。
沒想到,那日便是自己與父親在家中相見的最後一面。時昭如今想來,心痛不已,後悔不已。父親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安穩生活,沒想到自己卻落得如此結局。
如今經過父親這飛來橫禍,意外身故這一遭體驗的人情冷暖,再看皓月和他那個未婚夫婿的事,就別有一番感觸了。
既然他們兩家是有婚約,按道理是會受到牽連的,可從奉國將軍府長子大婚來看,他未婚夫婿一家並未受到半點影響,好像還越發春風得意,想來是早就劃清了關係。
原來傻的不只有一直蒙在鼓裡的皓月,還有對世道險惡一無所知的自己。
以前父親就像一顆高大的樹,遮擋了所有風雨,把少不知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護在身後,自己卻天真地以為這世道就是陽光燦爛的。如今大樹沒了,才知這大樹之外的天地,風雨有多大。
都說經一塹長一智,只是自己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永遠失去了父親。
但凡當初自己多少用點心,在青州府有個一官半職,在父親遭人陷害的時候也不會被打擊得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不僅失了庇護,還多了陰暗處看不見的敵人,青州府再無他立足之地。這一次,自己終知當聽從父親的話了。
第17章 想請李二公子代我照顧一個人。
時昭迷糊中,過往的一切走馬燈花似的從他腦海中走過,唯獨留下一個悔字。往事不可追,如今只能肩負起該盡的責任。
說到責任,時昭忽然想起一件很緊要的事。自己已然決定要離開青州回水城老家,皓月該怎麼辦呢?就算他不離開青州,如今家境敗落,他也護不住皓月了。
冷漠一點說,皓月並不是他的責任,但皓月永遠盼不來他謊言中那個遠赴邊疆為他建功立業的未婚夫婿了。經這一年多的相知相處,如果再沒有他的庇護,以皓月的性子,又如何能活,他又怎能見死不救呢。
想到這裡,時昭忽地驚醒了。他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
給他捏腿的艾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少爺,是我捏得不好嗎?」
時昭望了望屋子裡的沙漏,沒想到艾葉已經給自己捶了這麼久的腿。看著小東西受到驚嚇的樣子,時昭道:「沒有,是少爺有事,自己醒的。你捏得太久了,手該酸了,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