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頁
姐夫主動示好,時昭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怔然片刻,從木盒裡拿了一塊西瓜,很誠懇地說了一句:「謝謝。」
柯沐收起盒子離開後,旁邊一個人湊過來羨慕地對時昭道:「時大人,您姐夫可真好。你們一家的感情可真好。」
「哦,是嗎?」時昭不以為然,隨口道。他瞥了一眼,琢磨了片刻,認出搭訕之人是青州府衙的捕頭。
「秦捕頭來一點?」時昭把手中的西瓜掰了一半遞給秦越。
秦越連忙擺腦袋:「柯書吏給你的,我哪能要。」
秦越沒要,時昭也沒有多客氣,自己吃了起來。
秦越也不介意,在一旁邊吃邊自顧說將起來:「柯書吏這人真沒得說。當年老時工出事,他一個半子也不怕連累自己家族,整日裡到處找人說情,求爺爺告奶奶的,好難得才牽上線讓您跟老時工見上一面。老時工雖遭不幸,但後人能那麼團結和睦……」
時昭聽得完全呆住了,這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姐夫。反應過來他急忙打斷秦越:「我父親出事那段時日,我姐夫經常找人說情?我跟我爹見上面,是我姐夫托的人?」
秦越有些不解,咧著嘴問:「時大人不知道?」
時昭這會冷靜下來,他淡淡地道:「秦捕頭如何得知?」
秦越又扒了口飯,含糊不清地道:「那會我還是州府大牢的牢頭,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唄。我看著柯書吏給當時青州府掌管刑獄的刑獄官送禮,那可真是全部身家都送了出去。」
說罷秦越咽下口中的飯菜嘿嘿一笑:「也是這會那刑獄官跟著趙岳那幫人進去了,不然我也不敢說。」
時昭端著飯碗默然,片刻對秦越道:「秦捕頭,謝謝你啊。」
秦越不解又不好意思地:「謝我幹啥?我當時位卑職輕的,也沒給您幫上過忙。」
時昭笑了笑,沒有多言。他謝的是秦越讓他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一些事情,或者說真相。
原來姐夫竟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努力,可是他卻什麼也不知道;儘管被自己誤會,姐夫也從來沒有提起。
時昭幾口刨完碗中的膳食,走過去單獨呆在一旁的姐夫身邊。
這諾大的工事現場,每日只有姐夫一個文職從頭跟到尾。想來是父親去世之後姐夫沒了依靠,自己回來也與姐夫不親,又與主薄之子杜一舟翻臉的緣故。
自己回絕了杜一舟的示好,杜主薄將怨氣發到姐夫身上,也是在情理之中。
工地上的大小官吏,不是武職,也是像他這樣夾在文武之間,本身有些功夫的官吏。平日裡姐夫與那些武夫並無太多話說,休息時大多數時候都獨自一人待在遠處。
時昭走過去,蹲在柯沐身旁:「父親定罪之後,我能與父親相見,是姐夫托的人?」
柯沐詫異地望著時昭,欲言又止地:「小弟,今天……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那就是了。」時昭點點頭,有些感傷地問,「你做了那麼多事,為何卻不告知於我?」
柯沐低頭默然片刻:「是爹的意思,他不讓你知道。」
時昭不解地望著柯沐。
柯沐嘆了口氣:「爹讓我疏遠你。他說他知道時家保不住了,他不能連累了兒子,還要再連累女兒。我不同意,爹以死相逼。爹說,兒子女兒都是他的心頭肉,他能保一個保一個。」
「那會你姐正好有了身孕……」柯沐抹了把淚,「小弟,是姐夫對不起你……」
時昭早已淚流滿面,抱住柯沐痛哭:「是我心胸太狹隘,對不起你和姐姐才是……」
柯沐趕忙把時昭扶正,有些尷尬地:「小弟,你現在都是器械局的百工總長,五品的大員了。你這樣,別人看見了會笑話你的……以後就難以服眾了。」
時昭用袖子給自己擦擦臉,破涕為笑:「姐夫教訓得是。」
那日下午,時昭一直圍在柯沐身邊,沒話找話的與柯沐閒聊,看起來就是兩人有說有笑,兄友弟恭的和諧景象。
旁的官員見了,也少不得有人借著點事與柯沐打招呼。
世上不止是沒有不透風的牆,而是有點什麼風吹草動,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
第二日,時昭果然沒有看見姐夫再來工地上出卯。這次主薄帳下,派了個一眼就能看出身強力壯的領頭衙役前來。
自那日化解誤會,把話說開之後,以後公私場合,時昭與柯沐的相處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充斥著相見無言的尷尬,兩家人開始頻繁的走動。艾葉生產時,時昭姐姐時月也過來幫忙照看月子。
時昭感覺他與姐夫家相處的感覺重回到父親去世前的氛圍。
都說大水過後必有大旱。今年青州府罕見地遭了水災,明年說不定就會有旱災。時昭看在眼裡,愁在心裡。大月正逢多時之秋,青州邊境的穩定尤為重要,千萬不能給朝廷拖後腿。
救災之後,在主持武器製造的同時,時昭開始走巡青州府周邊。
他雖然在這裡長大,但以前從沒帶著做事的心裡去查看周圍的環境,所以很多情況還是不掌握的。這次通過兩個月的走訪,他心中已經對青州府的地理位置有了一個很好的把握。
他將自己所見一一繪製下來,製成輿圖,爾後去找知府李煒既商議。
「你要引雪山之水為百姓所用?」李煒既有些不敢置信,「你可知道那是多大的工程,又要花費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