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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艾葉很不好意思。
時昭揉了一把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艾葉:「好好走路。」
等主僕倆帶著買好的物什回家,卻見家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大門虛掩。
現在家裡只有母親一個人在家,時昭很不放心,急得他趕緊推開大門。卻見院子裡多了一個人,樹下的石桌上還擺了一個木箱。
時昭連忙上前,艾葉也趕緊跟了上去。
快到跟前,時昭才認出這人原來是禹木匠。
「禹伯父?」時昭很驚訝,他拱了拱手,「小侄原本想臨走前再向伯父辭行的。」
禹木匠見時昭回來,對他道:「無妨,辭不辭行不重要。我今日來是把你父親放在我那裡的四口樟木箱送來。你們既然要離開青州,自當物歸原主。」
時昭當然還記得這幾口樟木箱。父親曾說過,他做出這箱子之時,文家已然抄家。這箱子,文家是還沒有付錢的。
但父親為人善良,說文家若還有後人,可將此物轉交給文家後人;若是尋不著文家後人,他若是需要,也可拿回換些盤纏。但若不是禹木匠今日帶過來,他也忘去了九霄雲外。
如果說忘了也罷,但今日這箱子被人擺在了眼前,那就不得不去面對。
時昭對如何處理這箱子感到為難。
他的目光落到樟木箱上,這箱子是父親受前任戶部文尚書的長公子文征所託,為他身為雙兒的么弟所打造的。
而他的么弟,這箱子原本的主人皓月如今就在青州府。但以皓月的現狀,自然是不適合接受這幾口箱子的。
時昭現在也沒缺錢到那份上,要幾口箱子來湊盤纏。
他並不想把箱子帶走。
禹木匠隨和父親是故交,卻是個忘年之交,他的年紀比父親大多了。時昭想,這箱子留給他,也可換些錢財養老。
時昭這樣想,也這樣說了:「伯父大可以自己留下,我們長途跋涉,也不宜帶過多的物品。且現在家裡這宅子已經變賣,我手頭上也還有餘錢。」
禹木匠聽了直擺手:「你父親生前給我留了不少的東西,養老足夠了。這箱子做工精美,看起來像是嫁妝之物。你還是帶走吧,以後娶媳婦用得著。」
時母在一旁接話道:「此前的行李我們都已經裝好箱,這箱子是別人的嫁妝,昭兒一個男子用它不合適……」
作為長輩,自然對物品的寓意有講究。文心出嫁受阻,家道蒙難才導致這箱子流落在外,時母不希望兒子接手這箱子。
時昭想了想,對禹木匠道:「我聽說這個箱子原本的主人流落在青州一帶,父親原也叮囑我尋到其人物歸原主,我想等時機恰當,再把這箱子物歸原主。不知禹伯父能否幫個忙,讓這幾口箱子在你那裡暫存一段時日,等他日物歸原主之時,我再托人來取?」
「既然你父親有此交代,自無不可。」禹木匠道,「只是你確定不要這箱子?畢竟現在時家自己也很難。」
時昭堅定地搖頭:「禹伯父,我相信物歸原主才是這幾口箱子最好的歸宿。」
「那好,我便再把它們拉回去。」禹木匠道。
「好。那我幫您。」時昭說著,上前幫忙把搬進院子裡的那口樟木箱重新搬回禹木匠的馬車上。
「禹伯父。」放妥箱子,時昭上前一步,「往後您還要多珍重。若有事情,可以托人修書前往水城傳信給我。」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也就足夠了。」
禹木匠坐上馬車,一揮鞭子,「駕——」
「時家小子,一路珍重啊——」
「禹伯父,珍重!」時昭也對著禹木匠遠去的方向揮手。
一應事情準備妥當,七祭那一天,時昭帶著母親和艾葉前往父親的墓地祭奠父親。沒想到父親的墳前已經擺了一些貢品和點上了香燭。
其實不止這次,以往每個七祭過來,父親的墳前總有一些不屬於他和母親祭奠的祭品。
父親因他的手藝在青州府賺下不菲家產,他感激青州這塊土地的養育,也時常布施青州府遇到困難的百姓。災荒年間更是開倉賑災,還是有很多人記得他的。
他和艾葉放下手中的籃子,拿出祭品一一擺開,還沒開始祭祀,馮二和何大也相約到了。
馮二對時昭道:「我們也來拜祭老爺。少爺您放心,您去了水城,我們還在青州,以後每年逢年過節我和何大都會來祭拜老爺,您不用擔憂他老人家在下面孤單。」
時昭很感動,對馮二道:「多謝了。」
艾葉也對著時父的墓碑念念有詞:「老爺,我要跟著少爺和夫人回水城老家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少爺和夫人照顧得好好的。」
說罷跪下,連磕了三個頭。
時昭隨後也對父親說了些道別的話。
祭拜儀式完成,正要離開,時昭又見到旁邊土坡的轉角處露出一襲白衣。時昭心中直覺是誰,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
皓月現在可是在李府內,出入可還沒有在春滿園方便。
但那襲白衣和躲藏的樣子,不是皓月,又會是誰呢。
「皓月。」時昭不避嫌地喊道。
聽到這個名字,時父墓前除了時昭,其餘人等皆望向時昭視線所望的方向。
馮二等人一臉的不可思議,倒是時母的反應比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