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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娘父見了不解地問:「時家小哥,這個拿來做什麼?」
時昭不緊不慢地做著手上的活:「私闖民宅,自然是要報官的。官府會處理的。」
小荷娘父聽了,並沒有太放鬆,到是小荷有些興奮:「是不是以後就沒人敢再欺負我和娘父了?」
時昭溫和笑道:「是的。」
然後安慰小荷娘父:「嬸子莫擔心,早晚都要經過這一遭的。這事我會幫你去辦,直到事情完全解決。你不用操心。」
小荷娘父擔憂道:「他堂哥在衙門裡供職的。」
「誰?」時昭聽得一愣。
「小荷的堂哥。」小荷娘父又道。
時昭把聽來的消息在腦子裡消化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小荷娘父是在說他丈夫大哥的大兒子在衙門供職。他怕被報復。
時昭淡淡地道:「那正好,沒準連他一塊收拾了。」
小荷娘父趕忙道:「我沒想過這些。只要,只要他們不來找我家的茬就是了。」
善良的人總是那麼心軟。時昭嘆了口氣道:「他要是真的憑藉手中的權利橫行鄉里,縣老爺自然會治他的罪。這不關你的事。」
事實上,這樣的人不把他打到再也翻不了身,等他緩過神來絕對會反咬一口。
時昭把拓印下來的白布晾在院子裡的竹竿上。詢問起這其中緣由。
這話勾起了小荷娘父的傷心事,他忍不住低聲哭泣。
時昭不太會哄人,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也能看得出,這是壓抑得太久了,想來以前沒少受這種委屈。
時昭安靜地等著,等小荷娘父把情緒調整好。
小荷娘父哭了一會,擦乾眼淚把時昭迎進屋子裡,緩緩道來。
原來小荷娘父是隔壁清水縣一個私塾先生的兒子,名喚蘭雨。雖然身為雙兒,父母對他卻極為愛護,還教他讀書識字。
在雲州走商的小荷爹陸行遠行商路過清水縣,無意中救了在清水河邊浣衣不小心掉進河中的蘭雨。一見鍾情,遂托人上門提親。
小荷娘父的父親因自己是私塾先生,本想把孩子許配給一個讀書人的,對小荷父親是一個行商之人本來不甚滿意。但小荷的爹畢竟救了自家孩子,人長得正氣俊朗,又能賺錢,對自己孩子又好,到也算是彌補了一些不足。私塾先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兩個縣雖然相鄰,但兩家人到底相隔甚遠,加上小荷父親常年行商四處走動,小荷娘父嫁過來後就甚少與娘家走動了。
陸行遠對蘭雨特別好,很是寵著自家夫郎。他行商掙錢遠比干農活掙的多,根本沒有時間種地,也寵著媳婦不讓做體力活,就把田地租給自家兄弟種,收些租子。收回來的田租留下口糧,餘下的就拿去賣,又是一筆收入。
蘭雨嫁過來只要在家操持家務,做做女紅,閒來無事就是等著夫君行商歸來。陸行遠還給他大把家用,讓他自由支配,這在陸家灣是沒有先例的。
在陸行遠活著的那些年,蘭雨過得特別滋潤,吃穿用度都不是村里其他人可比的。羨煞了陸家灣的大姑娘、小媳婦和雙兒。他一直都是荷塘村,甚至附近幾個村子大姑娘小媳婦羨慕的對象。
但身邊的人羨慕之後就是嫉妒,加之蘭雨不善與人交往,在陸行遠活著時他嫁過來也沒有交到什麼朋友。但那時有陸行遠撐腰,倒是沒人敢找他麻煩,頂多陰陽兩句。
蘭雨因為曾掉在河裡受過寒,生了小荷後就再也沒有懷上孩子。荷塘村的人終於逮著了蘭雨的短處,背後議論蘭雨再好看的樹不開花,也不過是根鐵樹。幸災樂禍地說陸行遠要絕後了。
小荷爺爺奶奶聽了這些閒言碎語,本來對嫁過來什麼活也不用干天天享福的蘭雨不滿的他們,硬是逼著陸行遠休妻再娶。
陸行遠深愛蘭雨,當然不肯。與自家爹娘鬧翻也不休妻,反而對自家夫郎更好了。他安慰自家夫郎道:「咱有小荷就夠了,大不了我多掙點錢,以後招個兒胥上門便是。一樣傳宗接代。」
蘭雨感動得抱著丈夫長哭。
為了實現招兒胥的願望,後來小荷爹行商更勤奮了。
誰知好景不長,小荷長到十歲那年,小荷爹在行商途中染病,還沒回到水城便已去世,還是同行的客商將他的遺體送回來的。
蘭雨得知丈夫去世,在看到遺體的時候頭暈目眩感到天都要塌了,一下子暈倒在地。嚇得尚且年幼的小荷哇哇大哭。
而在這個時候,丈夫的那些兄弟不是想著幫襯一點,反而認為蘭雨是掃把星,剋死了他們兄弟。
小荷爺爺奶奶得知噩耗,同樣不是憐憫孤苦無依的媳婦和孫兒,反而捶胸頓足地大罵臥病在床的蘭雨:「早就跟麼兒說,讓他休了那隻不會下蛋的母雞,他就是不肯。這下好了,把自家命都搭進去了。我的麼兒喲,我怎麼這麼命苦哦——那個掃把星呢,以後別說他是我們陸家人!」
無人幫襯,孩子年幼,哪怕蘭雨自己都病得起不來床,還必須勉強掙扎著起身,撐著病體給丈夫操持後事。
儘管蘭雨已經如此艱難了,在他拖著病體給丈夫辦喪事的時候,丈夫的那三個兄弟不幫襯也罷,反而趁火打劫。
到處宣揚弟媳蘭雨剋死自家兄弟,造謠自家兄弟屍骨未寒蘭雨便要改嫁。又以小荷是雙兒,遲早都要嫁人,兄弟無後為由,把小荷爹租給他們種的地都瓜分了。並私下約定,四弟借給他們的錢財絕口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