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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對時昭交代一些,讓他回去消息。
戰車殘件不在了,時昭心頭疑雲密布,升起不好的想法;但見還有那麼多人在幫忙,事情也並非全無轉機,時昭覺得事情好像又沒那麼糟糕。
對沈盛一番千恩萬謝後,時昭又匆忙趕去大牢見父親,把自己測量的數據從欄杆空隙塞進給父親看。
「父親,你看這尺寸可有出入?」
時鴻看了兩眼就看出問題,指了車軎、車軸幾個部位:「這幾個地方尺寸都有問題,我原本的設計並非如此,初始複查時尺寸也是對的,為何現在這數據又不同了呢。」
「現在可以肯定,這車不但製作的確有問題,連設計都有問題。這不是我設計的,且戰車初次檢測也沒有尺寸不符,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時昭又將沈盛給他的圖紙拿給時鴻:「這是沈伯父量的其他戰車的尺寸。」
時鴻看了一眼便道:「沒錯,這才是我設計的尺寸。」
時昭激動地:「父親,這是有人篡改了您的設計和製作。我要拿著這兩張數據去器械局給您申辯。」
時鴻拿著兩張圖紙的數據沉思了一會:「這麼明顯的差異,器械局的人不會量不出來。但他們都沒有給我辯駁的機會就把我下了獄,這背後恐怕沒那麼簡單。」
時鴻想了一會,抖了抖那張損寫著毀戰車數據的單子又道:「昭兒,你這張單子的數據從何而來?」
夜探器械局之事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但父親不是外人。時昭小聲將自己這兩日在外的見聞告知父親,提及器械局守衛態度轉變之快,及損毀戰車不知所蹤之事。
時鴻聽到時昭夜探器械局,大驚:「混帳,器械局軍機要地,你知不知道如此行事是掉腦袋的事?!本來為父或許清白,但如此一來,要是被人知曉,那可就渾身長嘴都說不清了。你難道想把自己也搭進來嗎?」
時鴻心口撲通撲通直跳。
好在此時附近的犯人都被提出去審訊了,也沒有獄卒巡邏。他們的談話不至於被有心人聽去。
「可是父親,有人毀掉受損戰車,就是想毀掉證物,我那是提前留下了證據。」時昭不能理解父親的而邏輯,小聲辯解。
「你給我住口。」時鴻罵道,「你什麼時候能給我長點心。現在物證已經毀了,你畫的那些東西別人隨便找個藉口,說是你杜撰的,你又能奈何?昨夜之事你爛在肚子裡,此事不准再提。」
「父親!」時昭很委屈。
時鴻感到自己剛才對兒子的語氣太過嚴厲,遂緩和道:「器械局雖是匠人衙門,但總歸是官場。在官場,不是說你事做得好,不出錯,就不會有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槍打出頭鳥,我有今天也不足為怪。」
「不怪別人下作,要怪,只能怪自己此前鋒芒太盛不懂收斂。」時鴻的語氣說不出是後悔還是無奈。
「可是父親,難道做得好,便是錯的嗎?就算受了冤枉,也只能受著?」時昭不能理解,「難不成為求安穩,就只能平庸度日?」
「如果沒有強大的權勢做後盾,你的優秀只會讓你成為別人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時父道,「不是要你甘於平庸,而是在沒有能力自保的時候,要懂得收斂。」
「父親,我不懂。難道我們現在就只能坐以待斃嗎?」時昭望著父親,心如刀割。
看到兒子垂頭喪氣的樣子,時鴻又寬慰道:「如今最重要的證物被人毀去,即便不能提前斡旋,哪怕是按程序堂審,只要賠償苦主到位,想來也不過是丟官坐幾年牢。損毀的戰車沒量到尺寸,你不用太難過,你和你母親也不用太過擔心。」
時鴻說罷又閉了閉眼道:「想不到我一生與人為善,卻也免不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結了仇。」
自己明明量到了損毀戰車的尺寸,為什麼要說成沒量到。時昭完全不能接受。但聽到父親隨後的感慨,他又理解了父親的說法。
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
「父親……」時昭隔著牢籠欄杆,淚流滿面。
時鴻伸手抹了抹兒子臉上的淚水,將圖紙疊好交給兒子,給兒子打氣:「我不是聖人,並非別人暗算我也無動於衷。你把這些東西收好,時機沒成熟前不要拿出來。明白嗎?」
聽了父親的話,時昭精神為之一振,趕緊用衣袖擦乾眼淚,將圖紙藏好:「孩兒明白。」
「你回去吧,我累了。」時鴻靠在牆上對兒子道,「想來是有人想要我的位置,給他便是。你近日少來,免得落人口舌,等著公堂應訴便是。」
時昭不捨得父親在此吃苦,又不想違逆父親,點了頭。
離開大牢,時昭想起此前與士卒家人達成的賠償協議。全家原本都靠著父親的月俸和手工經營過活,如今父親入獄,月俸沒了,店裡也經營不下去,還要付店鋪租金和掌柜小二的工錢,家中收入來源一下就斷得七七八八。
所有的賠償加起來是一筆不小的數額,加上上下打點、疏通關係、結業商鋪和遣散掌柜小二所需的銀兩,家中現成的銀子是肯定不夠的,得結業店鋪,變賣一些家產。
接下來幾日,他就忙著變賣家產,湊賠償金的事。中途收到父親故交的消息,事情有變,有的關節點疏通恐怕得加碼。時昭只好加大變賣家產的力度。等湊齊賠償金和疏通的錢財,家中除了那座宅院,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