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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堂屋門口,顧逸飛讓隨從在門外候著,時昭想了想道:「大雪天的,外面天寒地凍,還是讓這黑鞋兄弟去屋裡烤烤火吧。」
說罷時昭對陸寶根道:「帶這幾位兄弟到木工房坐坐。」
他們剛才在木工房幹活,那裡正燒著爐子。
陸寶根本來很是不滿這群人對自己的欺騙,但東家有交代,他又不能不做,有些不情願地對顧逸飛的隨從道:「跟我來吧。」
語氣不是很好。
顧逸飛好像也不在意,他揮揮手:「也好,那就客隨主便,都去烤烤火吧。」
其他人都隨陸寶根去烤火了,只有那個叫顧源的還留在堂屋門外。
時昭看著門外的顧源,顧逸飛順著時昭的目光看向顧源,遂道:「你也去。」
顧源拱手道:「屬下還是在門外守著公子。」
「這……」顧逸飛有些遲疑。他知道顧源的責任,但又顧及時昭的感受。
時昭見了笑道:「無妨,既然這位兄弟想留下,便一道進來吧。」
顧逸飛沒想到時昭這麼好說話,便對顧源道:「還不謝過這位公子。」
顧逸飛實在沒法把時昭和「木匠」這個身份聯繫起來。
顧源拱手謝過時昭:「多謝公子,在下在門外就好。」
時昭沒想到這個隨從還挺講究的,不過這份講究應該更多的是因為他的主人。自己已經邀請,他要在哪裡隨意。且以時昭一個練武之人的眼光來看,這個顧源武藝應該不算弱,在門外站個小半日也凍不出什麼毛病,於是不再多言。
顧逸飛聽了卻道:「主人家都叫你進來,你逞什麼強?」
顧源這才遲疑著跟進了堂屋。
進了堂屋,顧逸飛的目光掃過堂屋的擺設,在堂屋的神龕上看到時父的牌位,驚愣了一下,抱歉地對時昭道:「實在抱歉,我不知道你父親已經去世。」
時昭淡淡一笑:「不知者不罪。顧公子請坐。」
顧逸飛在時昭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顧源站在顧逸飛後方靠近大門的地方,給他們談話留出一點空間來。
雖然這點空間實質上無用,但代表的是一種尊重。
顧逸飛對時昭道:「多謝公子。只是我到現在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
時昭沏了杯茶遞給顧逸飛:「鄙人時昭。」
「原來是時公子。」顧逸飛環顧一下堂屋,看到不少頗具特色的木工擺件,遂好奇道:「時公子是木匠?」
「怎麼,不像?」時昭給自己也到了一杯茶水,飲了口茶問。
「是不像。」顧逸飛道,「我原本以為木匠都是莊稼漢子,能造出那樣好使的弓箭的人應該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沒想到時公子這麼年輕,儀表還如此出眾,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時昭淡笑:「那我就當顧公子在誇我了。」
「本來就是誇你。」顧逸飛很誠懇地道。
時昭不禁有點納悶,這個傲氣的公子竟然還能有如此誠懇的一面?他倒是很想知道這人究竟是真的這麼率性還是故作傻狀。遂笑問:「不知顧公子從京城來到水城這個西南小城為何?」
「北邊戰事繁忙,父親兄長都帶兵出征了,我悶得慌,就出門雲遊,不知怎的就來到雲州。到了雲州之後,聽人說水成風景不錯,正好雲州這邊的官家子弟要來水城的雲台山圍獵,我就隨便過來瞧瞧熱鬧。」
「想不到這邊山是真的多啊,他們雲台山圍獵結束之後回了雲州,我就自個到處再走走,沒想到竟然讓我發現一把好弓。」顧逸飛驚嘆道,「幸好我沒跟著回雲州來了這裡,不然怎麼能看到那麼好的弓,還能結識時公子你這麼出眾的人。」
問他一句能把前因後果都交代得明明白白的,連自己半點不知情的北邊戰事都抖落出來,時昭基本可以判斷這個顧公子大概真是個傻白甜。時昭心裡的的警戒遂鬆了松,但內心卻很是好奇這位顧公子口中的北邊戰事。
要知道,大寧和鄰國已經多年沒有發生過戰事了。
「顧公子過譽了。」時昭謙遜道,「我大寧不是一向安穩,怎的突然起了戰事?」
「你也不要謙虛,我說的是事實。」 顧逸飛擺擺手,不在意道,「以前西北邊鮮、狄兩國也沒少騷擾咱們大寧邊境,但先帝與民休息不想打仗,所以才處處克制。如今陛下剛剛即位他們又來騷擾,大概是想要教訓一下對方吧。我父兄在家不說朝中之事,這我也不是很清楚。」
「原來如此。」時昭心中甚為驚訝,國家周邊從來不缺摩擦,但大寧的確是安穩了許多年,他真沒想到這個皇甫淵一即位,就跟北邊的鮮、狄兩國打了起來。
他不明白皇甫淵為什麼會一即位就跟鮮、狄兩國正面衝突,雖然戰爭規模可能不大,畢竟戰事都沒傳到水城來。但他這樣一來,豈不是把自己弄得很被動?
且不說他剛即位不久,自己根基可能還不是很穩,但說這西南地界還有個跟他有血海深仇,如今正準備摩拳擦掌報仇雪恨的文征他都不該如此衝動才對。
內憂未平,外動干戈,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如果不是另有隱情,時昭實在是懷疑這個新帝皇甫淵的智商。
如果皇甫淵就是這樣的能力,想通過他化解與文征之間的矛盾,大抵是痴心妄想。時昭仿佛看到雙方兵戎相見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