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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四架擺在水城四個大鎮的集市,同理操作。並對前去試用的百姓派發憑證, 待後續曲轅犁製作出來,百姓可憑試用憑證優先在本地最近的木匠那裡, 或者指定集市店鋪購買。」
「在推廣曲轅犁的同時, 召集本縣木匠集體學習曲轅犁的製作, 並允許他們事後製作出售。但因官府在其中出了力,所以大人可根據情況在一定時期內限制曲轅犁的價格,防止匠人因此暴利;還可從中抽成,充實府庫。」
雲升飛聽了,沉默半晌嘆道:「想不到時公子不僅手藝了得,能發明創造,還能有如此為官治國之道。」
時昭被嚇了一跳:「大人實在過譽了。」
雲升飛對左右道:「時公子的話聽明白了嗎?照著落實。」
縣衙其他大小官吏走後,時昭四顧一下,抱拳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雲升飛見時昭如此做派,想來是有要事,便道:「你隨我來偏廳。」
時昭給陸寶根和艾葉等人交代一下,跟著雲升飛去了偏廳。
他今日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紓解雲升飛對新帝的怨氣。
「時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說。」去到偏廳,雲升飛讓人給時昭看了茶道。
「學生的確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與大人說。」時昭道,「先帝駕崩,新帝繼位乃是自然。倘若齊王真是男子,文尚書舊部尚可搏一搏;大人等人也還有個盼頭,學生今日也不敢來此妄言,妄家勸阻。但倘若齊王真是雙兒,文尚書舊部也沒有了旗幟……還望大人等以天下蒼生為重!」
「你從那裡聽來的皇家秘聞?」雲升飛竟然沒有打斷時昭的勸誡,也沒有因時昭輕易說出皇家秘聞而勃然大怒,只在聽完後黑著臉問。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大人以為呢?」時昭迎上雲升飛的目光問道。
「那倒也是,是我小覷了你。」雲升飛苦笑,「在我每一次覺得你是個人才,我們可以傾心相交的時候,你都又要刺我一刀,讓我警醒。」
「原本我還以為我們可有伯牙子期之遺風。」 雲升飛喃喃道。
時昭默然道:「我一直把大人當知己,只是怕高攀了大人。大人才華橫溢,有治國安邦之才。想必當初入仕,也是心懷天下,有著兼濟蒼生之念,而非為了文尚書一人。」
雲升飛聽罷時昭之言,一拂袖,正了顏色:「大丈夫自當許國。我入仕為官自然是為著百姓,也想實現自己的抱負。可能你有所不信,我科舉入仕,從不是為了文尚書,或是齊王。」
「既然如此,那大人何必偏執一條走不通的路。」時昭不解。
「然為君者偏聽偏信,繼位者卑鄙無恥,恕難苟同。」雲升飛凜然道,「況且一條路能否走通,現在斷言為時尚早。」
雲升飛說他不是齊王的人,也不是文尚書的人,時昭初聽是很詫異,但他相信雲升飛所言。一個連新君舊帝都敢罵的人,自然不屑撒這種謊。
但云升飛不是齊王與文尚書的人,那能讓他與文家沾上關係,令他以命相隨,卻連寧成帝都查不出他與文尚書關係的那個淵源又會是什麼呢?
那就只有一人,文家未來的掌舵者,文大公子文征。
當初寧成帝和康王那派的人根本就查錯了方向,他們去查雲升飛與文尚書的關係,自然是查不出什麼結果的。
時昭以前只專注於文尚書,漏了文征其人。文尚書只是一介文官,而文征則不同,他一反家族從文的傳統,走的是武官的路子。所以當年文家被抄家之時,他才能僥倖成為漏網之魚,下落不明。
以己度人,時昭相信文征僥倖逃脫,自然是要去聯絡舊部……
思及此處,時昭不禁大汗淋漓。
皇家之事,從來無所不用其極,時昭自問這一點也無法勸誡。然則一旦烽煙起,受害的終究是百姓。
時昭後來多方了解,文征從軍多年,與夷族在西南邊境戰過數次,均大獲全勝,在西南軍隊中頗有威望。
前年文家被抄,文征自然心懷怨恨,他之所以隱忍不發,想必也是在等待時機。一旦他覺得時機成熟,打著齊王的旗號,未必缺人響應。
畢竟齊王是雙兒之事,百姓又沒人知曉。到時候文征勢力所在的西南,水城所在的雲州等地,便是首當其充。
「可是百姓何辜。」時昭喃喃道。
「時公子若是知曉皇家秘聞,便也該知道齊王當年是如何待康王的,再看後來康王母子又是何如待齊王與文家的。」雲升飛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康王皇位來歷不正,就不要怪別人覬覦。」
「要知道,康王的兄弟可不止齊王一人。」
時昭覺得自己每一次想著勸解雲升飛,結果都反被雲升飛震撼。他望著雲升飛道:「難道這也是大人所樂見的嗎?難道真的便再也無法挽回?」
「別人怎麼想的,雲某也無從知曉。只是新帝真覺得自己無辜,且尚有良知,便應善待齊王與文太妃,平反文家。」雲升飛道,「天下是帝王的,雲某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樂見不樂見的,取捨還在康王。」
雲升飛從內心根本沒把康王當成新帝,時昭從雲升飛的話語中敏銳地抓住一個關鍵信息,「新帝覺得自己無辜」。是說現在的皇帝,曾經的康王認為自己沒有害過齊王嗎?
不知這個消息有幾分可信。這個消息傳到文征這一邊,想必他們也是將信將疑。倘若為真,倒也是天下百姓的一大幸事。